早上温箬起来后发现楼下送来了一院子的花,她走近发现一种深蓝色的花,叶似龙葵,花身呈喇叭状,俏丽幽静,蓝得干脆。
“这是什么花?”温箬看着旁边的小暖问。
“夫人,这花名为龙胆花,顾名思义这花似龙胆那般苦,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秋寒蓝精灵。”小暖低头看着裹着晨露娇艳欲滴的花朵。
温箬弯腰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刺苦蔓延整个口腔,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抽动一下。
上午温箬忙着和小暖布置花房,直到小暖做饭时才知道云隽没出门,在书房呆了一上午。
剪花插花出了不少汗,浑身粘腻腻的不舒服,温箬上了楼去洗澡。
等她吹干头发下来,云隽还没有出来。她往下看小暖正在忙着端菜,脚步一转,往书房走。
轻扣两下:“吃饭了。”温箬也没等里面的人回应,转身下楼。
云隽下来的时候,温箬已经等了近五分钟。“吃吧。”云隽夹了菜放进她碗里。“那些花很漂亮。”温箬知道他是怕自己闷。
“你喜欢就好,那些花大多是云南特有,想让你瞧瞧。花房下午会全部弄好,你别老待在画室,多在花房呆呆,晒晒太阳,想画画让人把东西搬下来。”
温箬点头,看着他突然心里酸涩得厉害,他不过二十五,她也才二十二岁,竟觉得像过了大半辈子,四年也这么熬过来了。
上天捉弄,谁也逃不开。
吃过饭后,温箬坐在客厅看电视,放的无非就是打发时间的肥皂剧,她的心思本来也不在电视上。她看到阿远带了人等在院子里,云隽明显要出门。
果然,云隽拿了一件黑色长风衣下楼:“阿箬,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嗯。”温箬看向挂钟,一点五十二分。
直到汽车声音听不见,她才转过身来。电视里演员在着说什么,她就这么虚无的盯着屏幕。
尖锐的破碎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电视里女主正歇斯底里的摔打东西,男主就那样冷漠的站在旁边看着,她摁下关机键,屏幕骤然黑暗。
坐在画室窗前,温箬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联系人叫梁叔,她父亲生前的同事。
她父亲温衔是一名缉毒警察,在她三岁时光荣殉职。她对父亲印象很模糊,他总是忙于工作,一年回家次数都屈指可数,再有工作的特殊性,她甚至没有与他的合照。但她知道父亲很爱她,一旦他回家,就会带她玩。与其他小孩一样去公园放风筝,追着狗狗跑他一样都没有少过她。她永远都记得他把她举高,用新长出来的胡茬痒她的脸。
五月多的西双版纳开始进入雨季,天气闷热得厉害,暴雨突如其来,却又可以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稚童。
云隽到阿强那里是下午两点四十分,里面气氛颇配合天气,严肃沉闷得让人恨不得竖起全身防备。
“隽哥,上午放出消息我就让自己的人盯着,但没有发现有可疑行为的人,但那边说*察确实有动作,咱们当中一定有*子,我一说要走货,*方就知道了,他妈的,抓到了老子弄死他!”阿强早年被*察追*,子弹擦着他的脸过去,伤疤从额头中间经过鼻梁延伸到脸颊,凶恶起来时,那道疤就像活了起来,很是瘆人。
“你现在出去告诉他们说货检查出了问题,今天走不了货了,后面他们联系的话,我可以把他挖出来。这批货等处理了*子也不要轻举妄动,*方这段时间盯得紧,一定得找到时机才能走。”
“是,隽哥。”阿强低着头后退两步转身出去。
云隽回来的时候温箬已经吃完饭在楼上洗澡,小暖问他要不要用餐,他说在外面吃过了就径直上楼。
云隽打开门,没看见人,听到浴室有水声,往里面走看见被水汽覆盖的磨砂玻璃后面模糊的纤细身体。温箬背对着他的方向,正在抹洗发水,她湿透的黑色发丝弯弯绕绕贴在她白皙的背上,细腰不足盈盈一握,水流顺着发丝沿着薄背往下没入,周围白雾缭绕,活色生香。
云隽顿时就感觉有点口干舌燥,转身走到床前,把风衣脱下来丢在沙发上,倒了杯水喝。
温箬洗完澡边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沙发上多出来的人一顿,看了看挂钟,快到十点。
“回来了,吃饭了?”温箬像普通妻子询问刚刚回家的丈夫一样,云隽有点惊讶,过了两秒才点头,温箬“哦”了一声后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了。
蓝冰刚刚逝世时,她躺在医院床上戴着氧气罩,虚弱得动都动不了。他一进去,她就死死的盯着他看,分明是看仇人的眼神,他看着她眼睛一点点变红,最后像血一般。他顿时就不敢往前走了,一步也不敢。
他怕,他真的怕她恨他,怕她不爱他。
后来,她能动了,她张口在他肩膀上咬下去。
很痛,他知道她有多痛。
他抱住她的腰,下巴摩挲着她的侧脸:“阿箬,哭出来,你受不住。”
她听了这话,咬的更狠。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拍她的背。
然后他感觉到一颗接着一颗滚烫的泪珠滴到她咬开的地方,融入他冰冷的血液里。
他很痛,痛的心都要炸裂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松口,想要把他推开。他不让,手捁得更紧,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过去。
温箬挣扎的太厉害,两人牙齿磕在一起,他分不清是谁的血,只知道用尽全力得吻她,吞下她的委屈,怨恨,恐惧,他从来没有想过让他的阿箬这样苦痛。
她再没有力气挣扎,瘫软在他怀里。云隽看她闭着眼无声无息的哭,眼泪透过衣衫浸湿他的胸口,那么滚烫,烫得他心都烙出疤痕。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吻掉她的泪,抱着她就那么坐在地上,从艳阳到黄昏。
吹风机的嗡鸣声给室内平添了几分温馨,他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温箬在镜子里看他低头给她吹头发,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想,只单纯的享受阵阵凉风吹拂头皮。
云隽轻轻顺着发丝,从头皮到发尾,一点一点吹过去,潮湿粘在一起的头发慢慢散顺过来,他的手穿抚其间,触感凉滑。温箬头发密,吹了二十多分钟才有八九分干,他关掉吹风机的前一秒在镜中还看她半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那样子像极了小奶猫被撸毛哼哼唧唧的模样。
想到猫他真是无奈至极,温箬最喜欢猫,刚来云家的时候带了一只,名叫大白。大白猫如其名,通体雪白,蹲在那儿就成了一颗雪球,温箬一用手凑到它面前,它就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她的手,她连睡觉都抱着它。
可她七岁那年被送到医院查出哮喘,医生说不能养带毛的宠物,蓝冰回家考虑一会儿,就打算把猫送走,温箬死活不让,哭得一塌糊涂。蓝冰看她情绪太激动了,怕她犯病,先答应不送猫走,但不允许她与猫亲近。没过多久,温箬再一次被送进医院,蓝冰知道她偷偷与大白待在一起后,坚决的送走了猫,她哭昏了过去,醒来猫还是没了。
大白被送走后几个月温箬才缓过来,只是在街上看见猫时依旧是要闹上一番,唯独这件事,蓝冰怎么也不依她。
十几岁的时候温箬的哮喘彻底痊愈,但她再也没养过猫,蓝冰问她,她说她再也不想体会情感一下子全被抽离的感觉,如果知道要失去,那还不如不曾拥有,她没有那份勇气再经历一次。
温箬抓抓头发,抹了点护发精油,看了看浴室,云隽在洗澡,她本来打算去画室里待待,想想他会说她,也就懒得折腾了,拿了本杂志胡乱的翻。
没一会儿云隽就出来了,温箬看他看着自己,把杂志丢回床头柜上,躺在床上闭着眼。她听到他走过来,“啪”的一声,灯被关了,大床的一边微微塌陷下去。
温箬侧着身子背对着他,却也知道他盯着自己。她咬了咬唇,迅速翻身准确的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靠的很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呼吸交织,气氛一下子转变,即使一片黑暗,云隽炙热的眼睛仍烫烙了她的心。她感觉到喉咙管里一下子涌过来的酸涩,在它蔓延口腔之前,吻了过去。
温箬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细细颤抖。云隽把她放平,覆在她身上。
........
云隽咬住她的耳垂,告诉她,后天回榕城。
那两天云隽很忙,晚上很晚才回来。
温箬看完梁叔的信息,马上删了。
一人被除,等待。
徬晚回到榕城,到家,良妈做好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等在院子里,看见人念叨了一路。不过四五天没见,倒像是几年未见的样子。
“良妈,知道你想我们,这不是回来了,您别念叨了”温箬无奈的看着她。
“好,好,不说了,赶紧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良妈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等他们吃完。
云隽先吃完上了楼去洗澡,温箬进去的时候人还在浴室,水应该开得很大,砸在地板上像是砸在她心上,一突一突的。她紧盯着浴室玻璃门,往桌子那边移动,云隽的手机静静地躺在上面。水流声不断,她解了屏幕锁,点开微信发现有软件锁,往浴室看了一眼,低头输入一串数字,显示密码错误,咬了咬唇,刚要再次输入,突然就发现水流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
‘’怦!怦!怦!‘’,温箬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迅速退回主界面,关闭,放回桌子上。
刚刚往旁边移了一步,浴室门就被打开了。
‘’站在那里做什么,去洗澡。‘’云隽走过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温箬稍未平复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在他看出她的异常之前,她转身拿了睡裙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心跳才平缓下来。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出了冷汗,黏腻腻的。
脱掉衣服,站在花洒下,身体被温热的水流裹挟,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
洗完澡出来,云隽不在,温箬胡乱吹了几下头发就睡了,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担惊受怕了一通,放松下来感觉异常的累,一夜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