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可不知临允文和孙德胜心中的想法,继续诵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刚念了一句,临允文和孙德胜两人皆是一愣,这诗好像和他们预料的不一样,仅此一句就让两人仿佛看到了苦寒边地被大雪覆盖的景象,虽然没有漫天飘舞的雪花,却只觉寒气逼人。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临允文和孙德胜心头一颤,这句紧启上句,在笛声中听闻《折柳曲》,也就是‘无柳’,和前文‘无花’遥相呼应,无花无柳也就看不见春色,措语天然、结意深婉,不拘格律。
像这样的开篇,前所未有,让他们大开眼界。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临允文眼前立刻浮现出他曾经带兵打仗,征战沙场的画面。
让他想起了那整日行军,击鼓鸣金,气氛紧张,军纪严肃,晚上只能紧紧抱着马鞍睡觉的日子。
临允文陷入了回忆,孙德胜已经沉醉其中,虽然他从未上过战场,但他却从诗的意境中体会到了极苦的边塞军旅生活。
安沁顿了顿,朗声诵出最后一句,“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她语气坚定,铿锵有力,配合这句诗要表达的意思,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入到临允文和孙德胜的胸膛。
孙德胜只觉安沁声如洪钟,振聋发聩,让他心头狂跳不止,他仿佛看到了一柄气势无双的利剑狠狠向他斩来,吓得他都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斩楼兰,斩楼兰……”临允文目光深邃,口中不禁喃喃自语,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朗声笑道:“好一个斩楼兰!”
这诗不仅激发了他的斗志,让他热血沸腾,还如同一柄利剑,斩开了这几日他心中密布的愁云,让他拨云见日,豪情满怀。
他还不信了,自己连这江山都能打下,还筹不到河南赈灾银两?
临允文心中生出血气,朝堂上一个个高官重臣,尸位素餐,不积极想办法筹银两,只知道逼他。
到时候,真筹不到银两,他也不会再心慈手软,说不得要砍几个贪官污吏,朝廷蛀虫,抄家抄点银子出来了!
安沁见临允文眉宇间的愁云散去,身上又充满了帝王的自信,她心中欢喜,不枉她辛苦一场。
“父皇,这诗如何?”
临允文目光落在安沁身上,眼中充满了欣慰,他自然知道这诗绝不是安沁所写,但安沁的用意,他心中清楚。
伸手摸了摸安沁的脑袋,临允文笑道:“还是你知道心疼朕啊,不像你那两个弟弟,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安沁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父皇,要不我去揍他们一顿,帮您出出气?”
“呵呵,你是帮朕出气,还是自己手痒?那两个臭小子都被你给揍怕了,你就别再为难他们了!”
安沁撇撇嘴,“您偏心,就知道袒护他俩!”
临允文哑然失笑,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花费太多精力,于是转移话题道:“这诗,是谁写的?”
在临允文看来,能写出这首诗的人,必定惊才艳艳,才高八斗,他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提拔提拔写这首诗的人。
“父皇,恐怕您现在还见不到他!”
“为何?”
“他只留下了这个!”说着安沁从怀里取出写有这首诗的白纸,在书桌上展开,“父皇要是想见他,女儿一定把人给您找来!”
临允文目光落在白纸上,只觉心里堵得慌,这字真是……不堪入目,拥有如此高的文采,字写得却像是狗爬一样,这真是对这首诗的侮辱!
提拔的想法瞬间被他抛诸脑后,要是他见到了作诗之人,非得狠狠抽上几鞭子不可!
临允文郁闷地摆了摆手,“算了,朕突然不想见他了!你赶紧把这纸收起来,朕看着心烦!”
安沁心中暗笑,心烦就对了,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心烦,之所以拿出来给给临允文看,安沁就是想找点心里安慰,这么丑的字她可不能一个人欣赏!
诵完了诗,安沁不再多留,收好白纸,和临允文告别,便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安沁离去的背影,临允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安沁是故意的,明知他酷爱书法,还将如此丑陋的字拿给他看,明显就是在给他添堵,他觉得有必要涨涨安沁书铺的房租了!
想到这里,临允文呵呵一笑,总算是找回了点优越感。
随即他把书桌上的奏章全都推到一边,铺开一张白纸,准备亲自将刚刚那首诗再写一次!
“来人!”
“奴才在!”孙德胜从门口走进屋内,躬了躬身子。
“研墨!”
孙德胜不敢怠慢,立刻走近书桌,右手拿起长条形墨锭开始细细研磨。
临允文取下笔架上的狼毫毛笔,沾了沾墨汁,大手一挥,行云流水,落笔如云似烟,‘塞下曲’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孙德胜眼前。
孙德胜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暗自赞叹,在他眼中,临允文的字已颇具名家风范!
紧接着,临允文挥毫洒墨,笔走龙蛇,一首笔锋苍劲,铁画银钩的《塞下曲》便跃然纸上。
见临允文收笔,孙德胜赶紧拍起了马屁,“好字!好字!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实乃大家风范!”
虽然知道孙德胜是在拍马屁,但他的话却是让临允文很是受用。
临允文呵呵一笑,“如此一来,才不算是辱没了这首诗,赶明儿你找工部最好的工匠,将这首诗装裱起来,朕要将它挂在御书房,日日观赏!”
孙德胜心中一惊,御书房至今为止,可就只挂了一副临允文亲笔书写的‘励精图治’墨宝,而眼下这首诗即将成为第二副,对于作出了这首诗的作者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竟然能够与陛下的墨宝挂在一起,相提并论!
孙德胜羡慕得紧,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拍拍马屁还没问题,要说作诗,他也就会两首打油诗,这种荣耀他可高攀不上。
心里羡慕了一下,便拱了拱手道:“奴才遵旨!”
孙德胜刚要收起诗词的时候,秦元华却又带着一脸喜色,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刚进门便高声贺道:“陛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