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呢?她妈对自家亲儿子尚有偏颇,更何况是孙女。但是钱小梅对这些却格外的敏感。一点小事也斤斤计较,总觉得别人偏心。更要命的是,她还时不时将这些东西讲给女儿文娣听。
文娣还小不明白 可是长此以往难保她不受她妈妈的影响。想到这陈峰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们也已经为人父母了,现在也有两个孩子了,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
“有什么不能?两丫头片子我都一样不喜欢。”
“…………”
“行了,行了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不识好人心。”
陈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拿起木头开始刨了起来。他残疾多年,闲赋在家。都快憋出病来了,后来还是陈峰给他出主意让他跟村里老木匠拜师学手艺。这才让他找会了点活气。
这不,家里最近正商量买电视机,他就想着要不给打个电视柜。
临近晌午,交粮的人都回来了。两丫头躺板车上一路睡会了家,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油条。
“妈,过几天我和二哥去县城看电视机去。”秋收后,农事也没那么多陈飞的心早跟着电视机去了。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再不让你去你得把我烦死不可。”
…………
虽然已经打完了谷子,但稻田里还有些掉落的穗子,田间上有人还在拾稻穗,有人在堆稻草。那一个个的稻草垛子就是孩子门的阵地。
“我来当八路军,你们当日本鬼子。”在已经收割完的稻田里,村长的孙子陈柳阳正在给一群萝卜头分配角色。这群孩子里数他年纪最大今年9岁,理所当然的成了孩子头。他手里拿了一把用纸折的枪。
“不行,我也要当八路。”提出抗议的是住陈柳阳隔壁的陈小燕,她比陈柳阳小2岁。
“我们也要当八路,我们要当好人。”其他孩子也提议道。
“那谁来当鬼子?陈文娣,你当鬼子好了。”陈柳阳指着没有提出抗议的陈文娣。
“为什么要我当坏人?”文娣气道。
“那你说谁当?”
“我妹陈若雪。”
“不行,她太小了。”陈柳阳大声道还把陈若雪拉到自己旁边。其实最重要的是若雪她爸是他们学校的老师。要是被陈老师知道她欺负她,他爸还不找他家长告状呀。
“反正我不当鬼子。哼,我告诉我爸说你们欺负我。”
“你去告呀,你爸是个瘸子跑不过我的。哈哈哈哈。”
“你……你们……”
“不许这样说我大伯。”陈若雪仗义道。
“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讨厌你们,你们等着。”陈文娣气着跑回家了。
“糟了,她肯定是回家告状了。走,走,走咱们赶快回去。”陈柳阳挥动着他的纸枪道。听了他的话小孩子们都做鸟兽散。一会儿田间里只留下寒鸦的叫声。
陈文娣跑回家时自家老爹在刨木头,她气冲冲地对他爸道:“爸,你快给我去打陈柳阳吧。”
“怎么啦?”
“她要我当鬼子,我不当,还说你是个瘸子跑不过他。”
“…………”陈勇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孩子说的这话大人能跟他计较吗?
“爸,是真的,陈若雪也在。她们不让她当鬼子就要我当。”
这时陈若雪也跑回了家。见她回来文娣立马拉过她道:“你说,陈柳阳是不是欺负我。说爸爸是个瘸子。”
“嗯,嗯。”陈若雪奶声奶气的点头。
“听听这是什么话,我非去找陈柳阳那个家伙不可。”陈勇还没回答,钱小梅在里屋听到了走出来大喊道。她还在月子中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农村女人坐月子到底没那么讲究,能下地就得干活。
“孩子之间打闹你又何必这么在意呢?”陈勇拦住她。
“你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怎么就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你女儿呢?”
“小孩子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你非要上纲上线做什么。”
“我上纲上线,就是你孬没本事。要不是你这样别人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你…………”
“钱小梅,你这说的什么话。”李桂兰从厨房出来恰巧听到了这话,她顿时怒从心头起:“从你嫁进我家来,我勇儿哪对不住你,你要这样戳他心窝子。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勇儿?你缺了大德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勇儿的那些津贴全被你拿去贴补娘家了。你还想怎样?你要真嫌弃我们,那行你回你的娘家去……”
“妈,少说两句吧。小梅还在月子里呢。”陈勇见钱小梅都快骂哭了,上来劝道。
“你呀,唉!”李桂兰又是气又是无奈。只是昔日的义气少年如今却如此卑微,多少让人有些心酸无奈。
钱小梅被骂了,晚饭也没出来吃。陈勇端着饭来到里间,见钱小梅正在擦眼泪。“别哭了,还在月子里呢,哭了对眼睛不好。”陈勇把碗放下又道:“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嫁我之前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情况吗?你那时可以不嫁的,既然嫁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我也想不嫁,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找谁说理去。我怎么不好好过日子了,是你女儿被人欺负了我看不过。你妈倒好骂得多难听,不就是看我没生儿子吗?”
“……”
…………
另一间屋内,钱芳正在织小衣。陈峰备完课正抱着女儿看书,他从小就爱看书。又了女儿后他从看书改成了读书,读给女儿听。
“你读的什么书?”钱芳也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着。她拢共没念几天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红楼梦》”
“哦,电视里播的那个?难怪我说这名字这么熟悉呢?没想到那电视还是书里的呢。”
“当然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瞧你那得吧样,你给女儿念这个她能听懂呀!”
“现在不懂以后总会懂,是吧小雪儿。”他低头一看女儿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把她放平了睡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亲。
“欸,我说如果我这胎也是女儿,你妈会不会也像今天一样骂我。”
“不会,生女儿怎么啦。我的女儿我自己护着。”
“都说养儿防老,谁不想要儿子呀。”
“钱芳,在咱们家儿子女儿都一样。总归要好好读书,将来念大学。总不会呆在这乡下的。我有预感,将来说不定没人种地了。”
“不种地那吃什么?”
“说不清楚,我感觉将来谋生的手段肯定多,我天天听广播新闻,这几年搞改革,以后做生意的肯定会多起来。”
“啊?真会这样呀?”
“也许吧!好拉,睡了,别费煤油了。”
“…………”
…………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响起。伴随着村干部陈有福洪亮的嗓音:“明晚7点半晒谷厂有露天电影,大家记得搬好板凳去看。”
一时间村子沸腾了。在乡下晚上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白天干活玩上睡觉。这放露天电影也不是经常有的。好多个村轮流来,今年总算有轮到陈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