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
知道岛上有撤离情况时,珏毅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他没想追击,兴趣全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既然有人赴死,那就先让成全他吧。
在旗舰上远远望着这几十条船,挥了挥手,身旁的士兵举起了令旗,前军的舰船如脱缰猎狗向漓洲岛扑了过来。没有固定队形,争先涌向漓洲岛。这符合珏毅的指挥风格,刘忠在等待宿命。
沉静了片刻,刘忠拔刀示意,自己的船队也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没有半点犹疑。
舰船碰撞“吭吭”作响,喊杀声顷刻沸腾。刘忠想要擒贼擒王,直奔珏毅旗舰,却正中下怀,不一会就被团团围在了中间。接下来混战开始,几乎是两只船撞一只,三四个人打一个,场面极其惨烈。
鬲津军正规训练的优势开始显现,刘忠在敌人结队的攻击中负伤多处,渐感不支。任务已经完成,眼见要败,刘忠遂下令点燃船只。
由于之前已在船身各处浇过火油,大火蹿空而起,临近的敌船瞬间也被引燃了不少,噼啪作响声、烟熏火燎的救命声、刀枪入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倒是出乎珏毅意料的,还真有人不怕死,困兽犹斗,让他更加增添了兴趣。
渐行渐远的彣宇回望身后海面的火光,不禁满目怆然,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船舷上。
火势越来越大,敌船混乱的片刻,刘忠果断下令,载着聚集剩下士兵的几艘船混乱中撞出缺口,全力向漓洲岛撤去。但由于刚才交战中船体毁坏,无法走快,没出一里就被追兵重新合围。船舷被牢牢挂住,敌船上的士兵如蚂蚁一样再次涌了上来。
吼叫声、兵器的碰撞声再次响作一团。
刘忠指挥船上的部署奋勇拼杀,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将个个倒下。珏毅似乎也并不着急,任凭眼前的这位白衣将领折腾。
刘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敌方士兵如潮水般不断地涌上甲板,很快就被压缩到桅杆附近的角落里。一口镔铁大刀左挡右劈,周围横七竖八地堆积着敌人士兵的尸体。在击杀了一名敌方校尉后,刘忠踉踉跄跄地拄着刀站在正中,背部和肩膀的伤口流血不止。
“汝为何人,还不束手就擒?”甲板上将领喝道。
“我乃安阳刘忠!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校尉来报,珏毅听了冷笑着摇摇头。
“那就杀了吧”。
甲士闻令齐上,虽刘忠又砍杀数人,然双拳难敌四手,力不能支。十几只长枪同时刺进胸膛,将刘忠架过头顶,随即狠狠地摔在甲板上。刘忠千疮百孔,趴在甲板上抽搐,胡须头发早已凌乱不堪。敌军故意羞辱,再次用长枪将他架过头顶,摔在甲板上,刘忠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刚才问话的将领走到身边,踩着他的胸膛,刘忠眼中仍是蔑视的余光。将领大怒,用手拽着刘忠的头发,抽刀割下了他的头颅…….
此役,珏毅战船损毁重伤二十四艘,人员伤亡近二千人。刘忠所部船只尽毁,一千多人无一生还。交战的海域尽是断桅残木,漂泊在淡红色的海水里。
刘忠的头被装在龛里送回中州,奉阳上下一片欢腾。鬲津候令人沿街巡示刘忠人头,似乎是在趾高气扬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侮辱我鬲津候的下场!”
连胜两局,珏毅加官进爵,封地千亩,赏金千镒,美女数十人,荣耀达到了顶点。就连听闻讯息的烟阳王赵金都交手称赞,特意来书赞许。受到如此嘉许,加之忘川指日可下,珏毅亦是洋洋得意,左右部众也是奉承备至。
确实,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碣石和漓洲失守,流云苦心经营的防线被破,忘川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暴露在珏毅高悬的利剑下。
珏毅现在的目标只有忘川,仅有几千水军,不堪一击的忘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忘川都没有赢的希望。然而,中州大陆就近在眼前,他总有不甘和无奈的叹息。
刘忠战死,身首异处,看着退回的士兵凄惨的景象时,忘川不禁落泪了。碣石、漓洲接连失守,还未成气候就遭此重创,他连夜与流云、彣宇、擎希等商量对敌之策,现场却出现了不同的意见。之前对付罡痿那一套显然是不能用了,流云、擎希主张暂避锋芒,退守它处,彣宇、楚暮则主战,主张正面迎敌。
其他门客谋士说什么的都有,但实质上归结起来,核心就是一句话:弃岛而逃。这些平日滔滔不绝的谋士,在此时除了拐弯抹角指责彣宇、楚暮不该刺激鬲津外,他们做的事情也只是吹嘘珏毅的强大、己方的战力如何不足等等。
起事以来忘川未曾败过,而眼下连败两阵,而且都是惨败,珏毅的强大确实吓坏了他们。
忘川怅然若失地看着大家,这些人里既有自己视同生死的兄弟,也有半路辗转追随自己的部众,他相信这些人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也确实是在为他考虑。他也只是淡淡地叹着气。
此时,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观星者,他们脸色平静似乎有话要说,忘川开口问道:“星鉴,你有话说?说吧”。
在当时,能夜观天象,预测天气是一项了不起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地上的君王侯爵们常把自己的命运和天上的星星联系在一起。出生的时候是天星下凡,一般要刮风下雨。即位时是紫微闪耀,被人夺位是异星夺宫,死的时候的是流星落地。总而言之,都和天象有关,懂这门学问的何止是人才,简直是神使,备受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