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子虬他们到达京城第一日,西北再次开战,领英这次没有再以退为进,孤身一人杀入了敌营,比当初杀入南塬的她更为凶残。一众将士掩护着她杀入了中心。
擒贼先擒王。
领英死死盯着西北主将娜不列,箭雨飞来,她举起盾牌,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哪怕是一支箭深深插入了她的面具她也没有停下,不过是片刻的失神,领英已经出现在了娜不列的面前。
面具碎裂,血顺着脸一滴滴落下,仿佛地狱来的修罗。她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妖冶的脸,染了血,更美。
“十年了,也该做个了断了。”领英拿刀指着她。
娜不列一挥手,号角响起,所有的士兵都停止了战斗,让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主将对决,身死已矣,领英翻身下马,等着娜不列。
娜不列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她若输,便是将国都输去了。她不知道北国对西北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但她敢于赌一把,她不信一个懦弱的国家,会培养出这么勇敢的主将。若她死了,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更别提城中的老弱病残了。
十年前的天池之行,让领英的功力精进了一大步,突破了瓶颈期,后来在西北的十年,进步神速,她不敢说她一人能杀了这里所有,但她有信心杀了这被称为七杀星的主将。
娜不列翻身下马,向着领英刺去,她不躲反迎,朝着娜不列的死穴刺去,速度极快,为格挡,娜不列只能收刀,双刀机打在一起的瞬间,二人的手都被振麻了。
领英向后躲闪,抬手竟把刀朝着娜不列丢去,娜不列不过侧头就躲过了那把刀。娜不列手长脚长,近战不利于她的发挥,领英拔出裤腰的鱼肠剑,朝着她逼近,就在肩膀触碰到刀尖的瞬间,她侧身,已然躲不开了,顺着刀锋一旋身,到了娜不列身前,她欲刺,娜不列收手格挡住了她的剑,刀锋深陷护腕皮革。娜不列的力气是领英的几倍,压着她不得不跪下。
“去死吧。”
就在生死一瞬,领英竟然朝着她的胯下钻去,将黑刀收回了手中。
“老鼠偷油。没想到大将军还会江湖败类的招式。”娜不列咬牙切齿,皮革后的伤口渗血,一滴滴得低落到地上。
领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永远拍不干净的沙,把黑刀插入了沙子,再次朝着娜不列攻去,两刀交锋,娜不列死死得盯着领英,“刚刚你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何不杀。”
“堂堂七杀神,无论如何不该死在老鼠偷油的刀下。”
领英的鱼肠剑真的就像是一条鱼,在她的刀下滑溜异常,哗得一声就刺入了她的肩膀,鱼肠剑不足半尺,刺入皮革之后并未重伤娜不列的肩膀,反而让领英又失去了她的剑。娜不列拔出剑,远远丢去,眼神愈发阴冷,她受够了这样猫捉老鼠般的打斗,不痛不痒就像是两个孩子。
娜不列快速得与领英拉开了距离,领英身上没有一把武器,还朝着她冲来。休想去取刀!娜不列死死守住了身前的位置,领英狠狠一跃,却正中娜不列的下怀,她刀一送,只要领英敢落下 就会被自己堪成两半。但她却在领英的脸上,看见了几分笑意。她的左手迎上了刀锋,居然握了上来,手心的热力暴涨,居然把刀掰下一半来。
可怕的内力。娜不列目光落在领英的左手,刀并未深入手掌,只是割破了皮肉。
领英解下手腕的护腕包裹在刀上,掂了掂。风沙忽起,不过眯眼的刹那,娜不列已经攻到了领英不足一寸的地方,领英跃起,一脚踢在娜不列的胸口,拉开了生死距离。战场上安静极了,所有的士兵都看着这分分合合的两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场上风沙又起,踩在沙子上听不见一点脚步声。但领英却看见了沙子的流动,她的确不如娜不列,但至少这救了她一命,刹那一蹲,刀刺入了她的肩膀,领英冷笑,抬手格挡,转身,肌肉撕裂,剧痛之下,她的动作只是稍稍一慢,她一脚踹在娜不列的膝盖上,那疼痛就像是一团火点燃了身体,迫使娜不列跪地。娜不列的刀尖贴着娜不列。领英架着她,“将军,睡吧。”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领英满身。从娜不列看来,刀面反射着领英的眼睛,她竟然觉得,自己从那双肃杀的眼中,看到了慈悲。
北国的大军在一瞬间沸腾了。
领英拔出肩膀上的刀,翻身上马,咬着牙一扬手中的黑刀,声音如虹,“众将士听令!”
“是!”
“回家!”
西北的将士把将军的尸身带了回去,女帝出征,帝郎执政,他在看见她尸身的瞬间,身体抖得厉害。若不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她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娜不列从没有想过做帝王,她毕生愿望,是做个将军,在沙场上不死不休。
“这就是你给我们选的路吗?”帝郎的泪水落在她的尸身上,“来人,女帝身死,葬礼后,派使者去北国求和,我西北国,自愿并入北国。”
风在耳边呼啸着,领英眼看着沙漠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上得血腥味似乎都被冲淡了,西北国在两代人的磋磨之下,终于归入了北国的麾下。她抬头看着烈日骄阳,直到光刺痛她得眼睛,刺得流下泪水来。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伤口被包扎妥当,却像是被灌满了沙子,她知道,这些沙子会永远存在她的体内,形成凹凸不平的疤痕,就像是当年的母亲。她也知道,这或许是她最后一场胜利,雷将军败了,影一输给她,娜不列身死,皆是因为他们有她没有的——牵挂。人若不能一心扑于武学,终会失败。她忽然明白,女帝为何要把她困在西北十年,这十年,磨平了她对建功立业的渴望,磨灭了她对北国的念想,磨淡了她对情爱的渴望,只有活着,只要活着,就像是一个杀人魔。此番回国,她要拿回属于她自己的牵挂,哪怕这份牵挂已经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