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爷清醒之后,他的身体竟依旧是保持着昏厥之前的姿势,一下子没有稳住,打了好一个踉跄。
他回过神来,将意识集中于自我内部的元神。
周爷境界并不低,控制元神对他来说已然是得心应手之举。如果说凝元境的修行者能够做到的,是通过元神粗略地窥探自身体内,借以明了灵气的运转状况。那么以周爷的修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着元神,穿梭在自己身体内部的各个角落。畅通无阻的同时,对内部状况的掌握亦是宛如灯火通明般透彻。
周爷欲要再次沉溺于思绪中,尝试着去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在回忆的画面中,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虽说能够知晓自己身处于那片空旷的集市中心,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仿佛那是发生在遥远如太古时代的事情了。
正当周爷想要将意念脱离元神,回到肉身之中时,就在那厚重的水雾外,竟是闪现了一道赤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的存在时间是微乎其微的,也并非有着多么耀眼的强度,却是让周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并不知晓这红色的光芒中深藏着怎样的内涵,但直觉告诉他,这红光的主人,只会是那些被常人奉为至尊,崇为神明的存在!
赤红色光芒消散后,在能够触及到的回忆范围中,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厚重水雾,再难看清随后的记忆。
周爷只好就此作罢。
翌日清晨,肖府。
肖阳疲惫地颤动着眼皮,试探着让清晨的阳光接触到瞳孔。他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弄得骨头咯咯作响,好不舒服。
刚刚从近一日之久的睡眠中苏醒的肖阳,宛如初生的婴孩,被朦胧的思绪包裹着,好奇地环视着他此时此刻所存在的这个世界。
“呼。”
肖阳起身稍稍舒展了些许身体的筋骨,头脑也清醒了许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昨日那令人心惊的回忆。
对了,丫丫!
肖阳想到。
回忆起昨日发生的种种,肖阳赶忙穿戴好衣装,向着丫丫的房间快步走去。
“肖阳!”
肖阳闻声顿了顿步子,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徐钟正双手端着一盘饭菜向自己走来。
肖阳急切地问到:“丫丫她情况如何?现在在......”
“嘿,瞧瞧你,不必慌张,那丫头早就生龙活虎一般了。”徐钟笑道,随即又小声说:“感觉比过去还要不讲道理了。”
肖阳也一同轻笑着,舒了口气,说:“那就好。”
看着徐钟手里的饭菜,肖阳又问道:“这是?”
“这个啊,家里人倒是觉得丫丫还有些虚弱,便让人给她拿去在屋里吃些。我想去陪陪她,就顺手接过来自己去送了。”
肖阳又轻轻地笑了,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和徐钟一同走着。
徐钟双眼失明,从不到两岁开始,世间的一切光景在他双眼的位置上便再也不能折射出任何的光彩。这对他本是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但不知缘由地,徐钟起初并不会哭闹。或许是被残酷的现实所击溃,又或许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意识中的光景从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新奇未知事物,已经在不过半日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漆黑。
现如今的徐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十四岁的年纪已经足够让他知晓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可以将自己的亲人朋友,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真切地映射到自己的脑海中。不管是其色彩,还是形体,都是存在于世间的。而这些看似轻而易举的事,徐钟却并不能做到。他对于寰宇之中的一切存在,只能去间接地接受,别无他法。
肖家人们也都十分默契,不去揭露徐钟身上这道深深的伤疤。即使是需要说到与其有关的事,大家也只是顺其自然地一带而过,并不会多加修饰或强调。
徐钟到了现在的年纪,大体上已经能够如常人一般行动。
这样就好,他们不想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伤害了。
肖阳方才也是如此,他本来下意识地想帮徐钟拿着那盘饭菜,却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狭高的门框中,镂空的波浪状纹路交错而立。透过不久前刚糊好的米白色窗纸,紫檀木每时每刻都在向外发散着其极富古韵的暗香,无不彰显着它昂贵的价值。
肖阳轻轻地叩着丫丫的房门。
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呀!”
听着小姑娘的声音这么轻快,肖阳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道:“是我和徐钟。”
刚说完,房门忽地敞开来,就见到小姑娘披头散发,披着一件素白的睡袍站在两人面前。
瞥了两人一眼之后,丫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盘中的饭菜。
“饭!!!我要饿死啦,要吃饭!要吃饭!”
肖阳二人进到丫丫的房间内,其情形同往常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桌椅永远不会摆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衣物被随意地扔在竹篮中,绣满金红色花纹的被褥一半躺在床上,一半拖拉到地面。
家中人对小姑娘的性子却是早就习以为常。
三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只顾风卷残云一般将几盘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如何?”肖阳望着这个丝毫不顾自己形象的小姑娘。
此时的丫丫脸上沾着饭粒和汤渍,还在费力地啃下骨头上最后一块肉。
她想都没想,道:“不错,不错!太好吃啦!”
肖阳和徐钟看着她,都笑了,笑得颇为无奈。后者又道:“就知道吃,肖阳的意思是你身体怎么样了。”
“哦哦。哦?”丫丫瞥了两人一样,继续支支吾吾地说:“我好得很啊,感觉比之前还要好!只是这一觉睡得好像太久了,肚子都饿坏了。”
“你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记得呀,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咱们吃的大烧饼,还有那个会喷火的大叔,他差一点就烧到我了啊。”丫丫挠着头,继续道:“诶呀,那块面具去哪里啦?我好喜欢它的,真的好漂亮哦。”
肖阳指了指丫丫床下的小狐狸面具,又问到:“之后的事情呢?还记得我们之后做什么了?”
“之后?之后......”丫丫撅起小嘴,望向屋顶的房梁,显得很是迷茫。“之后我们就回家了呀,还能做什么啦?”
两个男孩儿看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