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停?”
再回神,马车与青山都不在,只有高楼立于眼前。
“前面的大厦跟前就好,谢谢师傅。”
虽说是城郊,但沿路走来她竟没觉得荒凉多少。很多建筑甚至比市中心还要漂亮,隐隐有着喧宾夺主之势。
诡异的是虽说这城郊好看,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晚秋冷风簌簌,衬得这儿像是座死城。
芜暮看了看手机,红点停在前方。目光的尽头是一栋大厦,“成烨”二字寒光凛凛附在楼的高处。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暗红的手枪,走入大厦。
一边走,一边打量。成烨大厦的一楼空荡到了有回音的地步,要知道现在是晚上七点,办公区竟也一片宁静,没有一个人在加班。
啧,司命就应该到这儿来上班,那家伙哪怕亲手认真把维护者造出来,哪怕母爱泛滥地把他们教大,也不愿下班后多盯着她的维护者们多一秒。
阿依可真惨,从小就被亲娘嫌弃。
“扑通!”
入口处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芜暮放轻呼吸悄然转身,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一个短发的男人单手撑着地,一条腿不住地扑腾,想要起身却用不上力气。旁边的轮椅已经倒在一旁,男人用力却只能碰到轮椅的轱辘。
穿着一身西装,想来平时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但现在由于这一阵折腾,西装也压出了不少印子。
杀手?芜暮挑挑眉,慢悠悠走上前。
男人看着她朝他走来,身体僵直。放弃了挣扎,反倒不再显得狼狈。
抬头与她对视,让芜暮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额头上有很深的一道疤,从额头蔓延到太阳穴跟前,左脸包括下颚筋肉错落,俨然是烧伤导致。唯一好一些的右脸也有着不太明显的一条条交错的白印子,像被什么划开后长出的新肉。
芜暮抿抿唇,一直没讲话,只是细细地看着他的脸。除却开始的愕然,眼里再没有流露半分不自然。内心的愤怒与心疼她要好好藏住,至少现在不能露出来。
她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眨了又眨。
“这也太……”狰狞了些。
芜暮的声音越说越小,那人的神情冷了个彻底。
她只作不觉,走到他的身边,慢腾腾地将他的轮椅扶了起来,本想伸手扶他起来,抬头看到他眼里,满眼嫌恶。
小气鬼,她都只说了一半,后面噤声了好不好。
走到他的跟前,面对面坐下。
“我已经帮你把轮椅推到了你的身边,没做多余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摆出很屈辱的样子。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站起来,好吗?”
他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清。
上一个在他跟前嫌弃他容貌的,不知道现在正顶着没有皮肤的脸在哪里晃悠。
这人倒是特别。
虽然没有抗拒,但对他的嫌弃是实实在在的。
居然明目张胆说他丑,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居然还说他刚刚表情好像受了屈辱?他刚刚难道脸色很差?
人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芜暮看着他半天不回答,只当他在害羞:“你放心,我把眼睛捂住,不会看你狼狈的样子。”
……
就算她没有恶意。
但她来路不明,现在对K而言是最弱最危险的时期,他自身也还不够强大。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岳诛看着她,看在她还不算太抗拒他的份上,他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芜暮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是这眼睛闭着闭着,怎么听到了金属跟衣服摩擦的声音?
直觉令身体快思绪一步行动。侧身后尽可能地压低身体,与此同时,耳边炸开了一声枪响。
“砰!”
子弹打穿了她的肩胛骨。
“嘶!你……”天真,她太天真了!!
“好身手。”他眼神锐利,又连开了两枪。
这样快的反应力,她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误入。
子弹打向芜暮的膝盖与后跟,芜暮堪堪躲过,忍痛翻滚到男人跟前,枪抵在他太阳穴上的疤痕上。同时,男人那把黑色手枪抵在了她的胸口。
芜暮微微喘息着,心中十分后悔,要是不坐下来跟他平视对话,也不至于让身体没有闪躲的空间。
她可真是把自己给埋了。
“哪个组织的?胆子倒是不小,敢夜闯北郊。滚回去告诉你上头的人,这点小伎俩,不够格。”此时的岳诛眼里彻底没了方才的那一丝呆愣,哪怕坐在地上,也挡不住他周身的戾气,如一头暗夜中狩猎的豺狼。
芜暮抿了抿唇:“我不是。”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语言苍白。果不其然,他笑得轻蔑。
“是我忘了,你没命离开,怎么传话。”
芜暮看他讲话同时就在扣动扳机,一阵头大,他就不怕她也开枪?
这人的命难道就是这样肆意地赌到现在的?芜暮深吸了一口气,借力推开手枪的同时,将手里的手枪扔了出去。另一只还在流血的胳膊费力地抬起,轻轻握住了男人拿枪的右手手腕。
“万一我开枪的速度比你快怎么办?你还要不要活?”
岳诛皱眉,扔下武器来谈这些,真是蠢到家了。手却没有继续摁下扳机。
“这真的只是个意外,请相信我绝无恶意。”
看着男人完全没有被打动到,芜暮叹了口气。抬眼望进了他的眼里。
“我不想死。”
……
“呵。”
男人望着远远被甩出去的暗红手枪,嘴角上扬,牵动起脸上的块块筋肉。
“程四,带她去医院。”
他操控着轮椅,捡起那把暗红的手枪。片刻后,金属与地面碰撞,清脆的响声又在大厦里响起。
“程二,查。”
男人离开了大厦,只余下地面冰冷的子弹泛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