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珠感觉有些拘束,穿得不是很舒服。
但她原来的衣服已经脏了,只得借一下别人的衣服。
她扒拉着脸颊旁边的流苏步摇,美则美矣,但一不小心就会打到眼睛。
“小心些。”
沈鸣珂制止了她的动作,故意道:“这支步摇至少价值三千两。”
叶明珠:“!”
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三千两,足够寻常人家一辈子的生活花销了。
“还有你身上的石榴裙,莫说这外面的单衣素纱,单论石榴裙上的花纹也是金线绣制的云锦。”
沈鸣珂吓唬她道:“光是这身石榴裙,也是价值万余两。”
“这身衣服是屋中小姐借给你的,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损毁了。”
一边说着,沈鸣珂一边将她拉下了楼。
叶明珠提着裙摆,走路的姿态逐渐变得端庄稳重了起来。
不能给人家弄脏弄坏了。
她又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房间。
虽然没有见到屋内之人,但听驿吏说是位很有背景的大小姐。
只是碍于保密原则,驿吏不好明着告诉她。
沈鸣珂又拽着她走下楼,大概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这位小姐的身份很不可告人吗?
待到楼梯口,叶明珠挣扎了两下,想要甩开沈鸣珂的手。
她迷惑于这家伙的用意:“既然这身衣物如此珍贵,你又何必非要让侍女给我穿戴上?”
沈鸣珂放开了她。
见她总算规规矩矩地好生走路,这才教训道:“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让他大半夜地找来找去,就差冲进土匪窝抢人了。
万般无果之后,他仅存着渺茫的希望,只能再回到驿站看看情况。
好不容易看到了她的瘦弱身影,却又看到那么多的弩箭对着她,也不知怎么就惹到事了。
真是一眼没有看住她,就让他无法省心。
尤其是见她这么安然活泼的样子,还能中气十足地回怼他。
怎么看都像是她在半路上贪玩,沾了一身的枯叶碎屑,玩够了才想着回来的。
跟个熊孩子似的,真是让他越想越气。
“我怎么就乱跑了?”
叶明珠对这个污蔑拒不承认。
“叶姑娘!”
一直在楼下忙活的严大夫与驿吏,为难地找到她:“管管你带来的那三只吧。”
他们带着叶明珠前往厨房。
两只体积庞大的熊类生物坐在一片狼藉的厨房角落里。
一只哼哼唧唧的小熊则趴在地上。
它们大概是饿了,寻着味道,想要过来找些吃的东西。
这可把厨房附近的人都吓破了胆。
尤其是顾家的那几个奴仆,生怕它们会为了自己的主人而暴起报复他们。
每个人都诚惶诚恐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哼哼。”
小熊似乎闻到了叶明珠的味道,却又被脂粉香味掩盖了些,它爬过来认真确认。
“小乖乖,给你水果吃哦。”
她拿起厨房里的林檎果与橘子桃子之类的东西,喂给小乖乖。
“何驿吏,还请你拿些竹子与两斤肉来。”
她又回头对何驿吏说道:“食材的费用由我来承担。”
瞧见这几只野熊在她的手中如此温顺,何驿吏这才安下心来,连忙从冰库里取出冻住的储备肉。
母大熊有些嫌弃这几块冷不垃圾的猪肉。
但碍于条件苛刻,以及叶明珠的不断安抚与保证,便忍耐着吃了下去。
“还有你的,快吃吧!”
叶明珠又将何驿吏派人砍来的嫩竹递给大宝贝。
这东西一看就是三秒没吃饭了,饿得很。
她照顾着这三只,慢慢地睡意上涌。
昨日下午的遇刺逃命,以及一夜未睡的山林奔波,疲惫与困意积攒到现在,再也难以支撑了。
怀里抱着毛绒绒的小乖乖,又靠着同样毛绒绒的大宝贝。
她的眼皮子像是灌了铅,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
“沈贤侄,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沈鸣珂想要叫醒她,严大夫却好心地制止了他。
他对叶明珠于心不忍,便向沈鸣珂解释道:“叶丫头跟我们抱怨了,她昨晚上过得可不容易。”
“这一路上又遇到山匪袭击,又在山林里遭遇野兽,走了一整晚才走到了这里。”
“以她的身子骨,后面少不了要得一场风寒。”
幸好严大夫为她熬了一碗药,应该能减轻些症状。
但这丫头骨子里带来的寒毒,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清除的。
沈鸣珂闻言微惊。
他还以为这丫头只是半道迷路了,没想到她的经历如此丰富。
竟是错怪她了。
沈鸣珂半蹲下来,凝视着她酣然的睡姿。
及地的石榴裙在地上划出半圆,隐隐勾勒出她交叠的双腿轮廓。
很难想象这小胳膊小腿的,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她睡得不太安稳,发髻上的步摇落在脸颊,有些冰凉的瘙痒。
沈鸣珂想要伸手去帮她摘下步摇。
“啪!”
大宝贝一边吃着竹子,一边打掉了他的爪子。
它抱着叶明珠,不容他人靠近。
沈鸣珂看这头怪异的黑白熊有几分通人性,试着解释道:“我带她上楼休息,否则她会风寒感冒。”
“吧唧,吧唧。”
大宝贝啃着鲜嫩的竹子,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透着审视的意味。
最终,它还是放开了自己的爪子。
沈鸣珂小心地将她抱起,走到二楼仅剩的空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拆下了危险的发钗步摇。
大概是累得狠了,叶明珠始终没有醒来,睡得死死的。
甚至因为感觉到了床铺的温暖,睡得愈发安心,逐渐变成四仰八叉的睡姿。
沈鸣珂又为她捏紧了被窝的四个角,防止被子漏风。
“好好睡吧你。”
他无奈地站在床边,捏着眉心。
为何他年纪轻轻却有一种喜当爹的陌生错觉?
确认她睡得酣然,沈鸣珂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他又来到顾神爱的房门口。
房门紧闭,他隔着一扇门说道:“顾小姐,不知那身衣物与穿戴总共多少钱,我赔付给你。”
顾神爱正在养病睡觉,寒烟在一旁无聊地守着她。
听闻沈鸣珂的话,她想着这穷酸地方的人能有多少钱财,随便报了个数。
“六万六千两,沈公子您赔得起吗?”
她阴阳怪气地问道。
但却听到门外的沈鸣珂答复道:“好,银票放在驿吏处,我就先告辞了。”
沈鸣珂下楼离去,却让寒烟觉得此人说大话。
等到脚步声远去了好一阵,她不信邪地打开房门,找到驿吏确认。
“这是沈公子的十万两,请您拿好。”
寒烟咽了咽唾沫,接过这一沓的银票,难以置信地检查了一番。
是货真价实的十万两!
这人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万两!
寒烟忽然又想起,虽然她惊慌惧怕中没有仔细看沈鸣珂的长相。
可细细一想,这人似乎长得也颇为俊俏。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人……咳,沈公子去哪里了?”
驿吏答道:“他回县城去了。”
县城?汉安县?
寒烟咬了咬嘴唇,记住这个县城的名字。
——
汉安县中。
沈鸣珂牵着高大的骏马,走到县城里唯一的丝绸店里。
“沈公子可要买些丝绸布匹?”
身为店主的严夫人带着清浅的笑意,建议道:“若是男子的话,这些颜色的布匹……”
但沈鸣珂打断了她的介绍。
“我想要适合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的绸布,颜色最好鲜嫩些。”
他大手一挥,阔气道:“还有你们店里的女式成衣,我全买下了。”
沈鸣珂爽快地付账,只要求尽快送到官道的驿站之中。
以叶明珠那颇有心气的骄傲,哪怕是别人从未穿过的衣物,但依旧会心里不舒坦的。
他最开始就是想要叶明珠的这份不舒服。
本来只是想要对她半夜失踪的惩罚,但既然误会一场,就别让她受罪了。
再买些绸布与衣物赔礼道歉吧。
沈鸣珂揉了揉眉头。
活像是上辈子就欠了这丫头的,这辈子给她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