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虽然在县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个李家,但崔掌柜以防万一,还是问道:“你想问的是哪个李家?”
叶明珠直接点名道:“李大善人的那个李家。”
“他们啊。”崔掌柜的眉头紧蹙,显然不是很喜欢李家的作风。
但既然是自己现在的主顾并且未来长期合作的大主顾询问,那说些能说的料,也不是不行。
“李家的小姐们啊,算上嫡的庶的,应该也有五六个吧。”
“其中最受宠的是六姑娘,李老爷老来得子,又是正室夫人所出,上面还有两个嫡出哥哥。”
“李家的女儿们,因为这些年的朝廷律令,都在十六岁前后就出嫁了。”
叶明珠听到了一个词,疑惑道:“朝廷律令?”
“是啊,朝廷前些年颁布的律令,年满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婚配。”崔掌柜无奈道。
叶明珠满头问号:“什么鬼?”
她知道古代会强逼男女成亲,以增加人口。
但基本都是女方到了十八岁至二十岁以上,官府才会采取措施。
这采取的方法嘛,要么是官方做媒乱点鸳鸯谱,要么就是女方缴纳高额的单身税。
十六岁的姑娘,连身子骨还没完全长齐呢,顶多订个亲事而已,干嘛就要逼她们嫁出去?
朝廷那些人比当爹妈的还要着急?
崔掌柜嘿然一笑,带着些许嘲讽道:“反正就这样吧,连李老爷也要乖乖遵守。”
“那几个李家姑娘都匆匆嫁出去了,唯有最小的那位六姑娘,她的婚事让李家上下都头疼不已。”
叶明珠愈发好奇:“哦?”
因为那六姑娘是唯一留在家中娇养的女子,又深受父母兄长的喜爱,故而性子骄纵。
连带着看人的眼光也偏高了些。
“李家将汉安县、乃至于这附近几个州县的青年才俊都挑选了一遍。”
崔掌柜说起这个事情,也是兴致勃勃:“奈何啊,那位六姑娘谁都瞧不上眼,直言明珠岂能与鱼珠为伍?”
他尖细了嗓子,竟是模仿起了六姑娘的语气来念这句话。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把那些青年才子们得罪了个遍。
他们又碍于李家的钱财权势,不敢公然地反驳违逆李家,就在背后传开了这件事。
一时间,那李家的六姑娘也算是声名远扬了。
“谁都瞧不上眼?”
以那位六姑娘的择偶标准,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才能入她的眼。
叶明珠听得啧啧称奇,八卦问道:“就连沈知县的侄子也瞧不上?”
崔掌柜也轻捻胡须,笑道:“可巧不巧,发生了这件事后,那位沈公子才来到汉安县呢。”
“但在这满县的风口浪尖之上,李家又如何再敢去招惹沈知县的侄子?”
万一那六姑娘依旧看不上,岂不是把沈鸣珂也贬低成了鱼珠,平白无故地得罪了沈知县。
叶明珠摩挲着下颌,又与崔掌柜细细地打听着那位六姑娘。
从这些外传的事迹来看,能隐约描绘出其性格特征。
最终,她像是敲定了什么计划,笑得双眼微弯,像是皎皎明月。
“崔掌柜,下次见。”
她与崔掌柜告辞,牵起自己的青牛,离开宣德堂。
捏着昨日整理出来的药材单子,叶明珠再次走进了杏林堂。
但今日的坐诊台前,没有了严大夫的身影。
“严夫人。”
她与药柜前的严夫人熟稔打招呼,将自己的药材单子递了过去。
严夫人拿来一看,疑惑道:“这不像是药方啊,你买这么多的药材作甚?”
这单子上的药材种类多,且每一样所需的剂量也不少。
乡下口口相传的土方众多,时不时闹出人命,这让严夫人心生警惕。
叶明珠也不好细说,只能简单地卖个关子。
“严夫人您就放心吧,这些药材不是拿来吃的,而是另有用处,过几天您就知道了。”
见到她的再三保证,严夫人才勉强安下心来,给她一一抓药。
在无聊的等待时间中,叶明珠又回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坐诊台,好奇问道:“严大夫是出诊了吗?”
“他昨日下午就去驿馆了。”
严夫人抽空回答道:“驿馆那边接待了一位身患重病的高官之女,拜托我夫君过去救命。”
提起此事,严夫人略微不悦道:“哼,那个小姐的丫鬟嬷嬷们还挺豪横的。”
“他们把其他正在排队的病人都赶走了,一群家仆对我的夫君生拉硬拽的,敢不去就骂,稍慢些就打,治不好就说让我们死,哎哟哟,真是好大的口气呢。”
“哼,要不是我夫君拦着,我定要好好教训这些刁奴!”
越想越气,越说越怒,严夫人一巴掌拍在了药柜——旁边的墙壁上。
坚实的墙壁立刻凹进了一道手印。
叶明珠:“……”
好、好掌法!
——
沈府。
“顾家七姑娘?护国公的那位小女儿?”
忽而提及这位名满京城的天之骄女,沈如君心中诧异,不敢轻易作答。
她呷了一口清茶,给自己找了些思忖的空隙。
李香玉为何知道顾家的七姑娘?
又为何会在此时提及?
沈如君咽下了微微涩口的茶水,点头道:“哪怕不是京城中人,也能对那位顾七姑娘略有耳闻。”
“只是那位顾姑娘与我们相隔甚远,不知李小姐为何对她感兴趣?”
听到她知道顾神爱,李香玉暗道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她见沈如君饮茶时的仪态优雅,也想要端起茶水故作姿态。
但望见那劣质茶水,又嫌弃地蹙起眉头。
李香玉直接道:“汉安县与京城确实相隔甚远,但那位顾姑娘却近在眼前。”
“就在汉安县外的驿馆之中!”
沈如君:“!”
听到此话,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茶盏。
顾神爱在家中颇为受宠,若她来到了汉安县这等偏僻之处,顾家的其他人还会远吗?
“昨日杏林堂发生了一些吵闹。”
李香玉为了矜持,不想显出是自己偷偷打听到的,就开始说起了此事的原委。
“严大夫正在堂中坐诊,却见驿吏带着一队仆从过来,非要让严大夫去救他们家的官小姐。”
“此事闹大之后,我家也略有耳闻,稍微打听下这才知道,是护国公家的七姑娘。”
沈如君又喝了一口茶水,默不作声地听她胡说。
什么叫做稍微打听下?
驿馆的事是能随随便便就打听出来的吗?
如果不是你们李家为了巴结护国公而到处打探消息,她沈如君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原来如此。”
沈如君听到这番原委之后,一下子就明白了李香玉到来的目的。
她心里一点也不急,就看李香玉急不急。
果然,她这幅兴致淡淡的姿态,让李香玉暗中捏紧绣帕。
“沈姑娘。”
李香玉终究是沉不住气,开口道出自己的来意:“听闻沈姑娘与那位顾家小娘子曾有些交往。”
“顾家与我李家也算是相识的世家,理应拜访一番,能否请沈姑娘为我引荐一番?”
沈如君对这借口无力吐槽了。
听听这话,既然是相识的世家,为何又要旁人的引荐?
“可以。”
但沈如君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李香玉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胜欣喜,却又要努力维持住端坐的姿态。
她拼命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一双精致的眉眼中,隐隐透出纯粹的贪婪野心。
“不知哪位顾姑娘可有什么独特喜好?我也好备些合适的礼物。”
李香玉咽了咽唾沫,又说出深藏于心的终极目的。
“还有,沈姑娘曾与顾家往来,可否见过顾姑娘的那位嫡亲兄长?”
“他——是否与传闻中说的那般丰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