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惠顾!谢谢惠顾!”
叶明珠嘴上频繁地说着场面话,一手交钱一手交串。
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她手上的六七十串糖葫芦就被卖出去了。
“福叔,我也要吃这个!”
衣着阔气、胸挂长命锁的六岁孩童,指着红彤彤的糖葫芦串,对身旁的老仆人撒娇道。
“小少爷,夫人嘱咐过您不能再乱吃零嘴。”
福叔弯下腰杆,为难地劝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这个!”
那孩子嘟着嘴,不管不顾地要求道:“我同学们都能吃,为何偏就我不能吃?”
“我家里又不是没钱,为何你们总是不准我吃这个,不准我吃那个的?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瞅着自家小祖宗又要撒泼了,福叔赶忙安抚道:“好好好,买买买。”
福叔抬起头,扬声喊道:“给我一串糖葫芦!”
“哎呀,真对不住了。”
叶明珠瞧见这一老一少的组合,抱歉道:“小本生意,今日的货已售罄。”
她举起长长的稻草杆子,示意上面空空如也,早已卖光了。
“骗人!你手上还有一串呢!”
那孩子不服气地说道,指向她手中的最后一串。
叶明珠解释道:“这是别人的。”
说话间,她准备将这串糖葫芦交给身边的另一位年轻妇人。
“福叔!福叔!”
那孩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实在能闹腾。
福叔皱着张苦瓜脸,转而看向那位客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夫人,我们出五十文,能否割爱转让?”
五文钱的糖葫芦换成了五十文,这是翻了十倍的天上馅饼啊!
叶明珠在旁看戏,羡慕这买卖简直是赚翻了。
谁料,那年轻妇人连连摆手道:“哎这哪里的话,您们是杨老爷家的,我怎敢占你们便宜呢?”
那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隐隐忌惮着那位杨老爷?
福叔虽然看着削瘦老迈,但手掌宽大有厚茧,怎么看都像是个练家子。
他态度客气,实则强硬地将五十文塞给那个妇人。
“来,富贵小少爷。”
面对自家少爷的时候,矍铄的双眼中满是疼爱,极具耐心地哄着。
“不要叫我乳名啦!大夫说了,要叫我守仁!”
杨富贵人小鬼大地纠正道。
而后,他就大快朵颐地吃起了糖葫芦,微微眯起细长的丹凤眼。
福叔继续牵着他,朝着早市的面馆走去吃饭。
“有点意思。”
叶明珠注视着这对主仆的离去,升起了几丝兴趣。
她拉过旁边的那位妇人,状似八卦道:“诶,姐姐,这可是五十文啊,您都不要吗?”
“难道说,那位杨老爷特别不好招惹吗?”
那名妇人见她年纪小,低声道:“杨老爷啊,就是我们汉安县的首富。”
“他早年就是个地痞无赖,在外面做了几年买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赚钱的,突然就锦衣回乡了!”
“当时县里的乡贤们,看不惯他这么个人得了富贵,好几次明里暗里地嘲讽他肚无点墨,就是个低人一等的商籍。”
叶明珠啧啧两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那妇人看了看左右无人,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去年重阳节的时候,杨老爷就向知县大人提议,想要修桥铺路,让各个村与各个县城之间更能畅通无阻。”
“这不是好事吗?”叶明珠更加好奇了。
修桥铺路,这可是能积攒功德的大好事,难道还能好心办坏事?
“对我们平头百姓是好事,但对于各个地方的乡贤乡绅而言,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妇人摇摇头,道:“问题是钱和工人总共就这么多,修路的顺序总得有个先后吧,那要先修谁家的路?后铺谁家的桥?”
“那些好脸面的家伙们,为了争这个先,吵得越来越激烈,直到在县衙里公然打了起来……”
正说到此处,妇人的衣袖重重摇晃了起来。
被她牵着的儿子抗议道:“娘,我饿了,我要吃早食!”
“诶诶!吃!”
聊得起劲的妇人,这才想起自家儿子的早饭问题。
她与叶明珠匆匆告别,向着面摊走去。
“……好歹说个结局再走啊。”
叶明珠无奈地望着这对母子远去的身影,心里被勾得痒痒的。
这就是像看书看到一半,正精彩的剧情戛然而止了。
哗啦啦。
为了缓解这种心情,她找了个角落里,仔细数着今天的收入。
总共六十五串糖葫芦,以五文钱的价格卖出去,那就是三百二十五文钱。
再计算成本,山楂是山上采的,竹签是冯氏原本做竹篓的材料,冰糖是李婶家送过来的糖稀。
而且又因为零食制造机,省去了她大部分的制作时间成本。
总而言之,她的成本为零!
“我可太会做生意了。”
叶明珠不禁没皮没脸地感慨道。
她收拾好东西,趁着没人瞧见的时机,从系统的背包空间里拿出了绳钩。
这是从严大夫那里借来的绳钩。
严大夫所在的杏林堂,是汉安县里最为知名的地方之一。
不仅仅是因为严大夫那高超的医术,还有免费治病救人的医者仁心。
医馆里的病人络绎不绝,散发着浓郁的苦药味。
当叶明珠走向杏林堂正门的时候,就看到严大夫在坐堂看诊,与一个病人进行交流。
她不好上前打扰,只得四周张望两下,看到了正在药柜前的温婉妇人。
那应当就是严大夫的夫人姚氏。
只见她在成百上千的药柜之间穿梭自如,手掌翻飞出了残影。
与之相对的,是她古井无波的从容。
“严夫人。”
叶明珠排队到了药柜前。
“药方。”
严夫人头也不抬地伸出掌心,将她当成抓药的病人。
“我不是来抓药的。”
叶明珠将绳钩双手放在柜子前,笑道:“昨天严大夫借给我的,物归原主。”
“你这孩子也是真的。”
严夫人终于抬起头,见着那破烂绳钩,轻笑道:“直接过来说一声便是,何必还要混在病人中间排队。”
“我知道我不是来抓药的,但他们不知道啊。”
叶明珠解释道:“若是让他们看到我插队过来,难免会心中不快。”
“再加上生病之人本就情绪焦虑,无异于火上浇油,要是给你们添了麻烦,那我可就难辞其咎。”
听她这么一说,严夫人更加欣喜了:“哟,好伶俐的一张嘴。”
难怪昨天晚上她家夫君和沈知县都夸了这丫头好几回。
严夫人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蛋,可惜道:“小小年纪,怎么能脸上没肉呢?回家多吃点。”
她转身吩咐小童:“家里的腊肉割两节,包好拿过来。”
“好嘞!”小童手脚麻利地跑去后院。
叶明珠傻眼了,连忙阻止道:“不用不用,哪有一上门就拿人家肉的?”
“嗐,都是乡里街坊送的,我们吃都吃不完。”严夫人道。
与她温婉从容的外表不同,严夫人的性格极为豪爽。
叶明珠低头看向台子上的各类药材,秤砣,以及放在旁边包裹用的油皮纸。
忽而,她笑着问道:“夫人,您这纸是在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