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共有四洲,大越国是北俱芦洲西南边陲的小国,国界最南边是万里群山,山中多产奇珍异兽,然而大越国只能在深山外围采集矿脉。
原因无他,深山中危机四伏,传言最深处有一品妖兽出没,且山林之中瘴气弥漫,以大越国国力不足以深度开发,然而只是外围的开采也基本满足了国家对外通商。
阿涵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十暮县,爹爹对她百般宠爱,却只有一条规矩,不准她进山。
阿涵的小伙伴们总是陪同父母入山,或是采药或是打猎,每每回来都会拿着希奇物给阿涵炫耀,阿涵就跑去爹爹那里撒娇,可爹爹还是不同意她入山,只是从那之后便总会绕远路多费些工夫给她找些好玩的物什,或是一只火红色的小雀,或是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阿涵也便不再闹别扭。
她虽然年幼,却总能抓住一些细节,她猜想爹爹不让她入山一定与那个老先生有关。
在她五岁那年夏末,很少有外来人的小县城忽然多了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他给县城里的人算命只收一文钱,而且有个怪规矩是只算当天事,不问将来事。开始有人抱着试试的念头让他算今天酒馆能卖几斤酒,今天入山能收获什么,结果都一一应验。
阿涵爹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远远的去看过那个算命老者,回家后便嘱咐阿涵日后要远离那人。
可阿涵毕竟年幼,和小伙伴打闹着便跑到了算命摊子前,老先生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根糖葫芦问她吃不吃,阿涵哪能抗拒这种诱惑,糖葫芦只有冬天才卖,这炎炎烈日下吃一根糖葫芦简直就是做梦一般。
可当她接过糖葫芦之时,那老先生忽然抚须大笑,留下一句“仙人抚顶授长生”后便原地消失,过往路人皆大呼神仙,跪倒在地。
阿涵震惊之余却发现手中糖葫芦化作一缕青烟钻入自己眉心,吓得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听到消息的爹爹不过片刻便赶来,长叹一声后便将她带回了家中。
那之后阿涵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只是爹爹却愁容满面了好久。
楚惜听罢阿涵爹的讲述,轻叹一声道:“阴阳家的七魂术只有种印之人才能解印,阿涵只剩半年寿命,时间紧迫啊。”
阿涵爹目光中闪烁着期待,问道:“楚公子难道知晓那人所在之处?实不相瞒,我等肝榆人都是罪徒,不可出这群山范围,要不然我早就去找那个老王八蛋拼命去了!”
楚惜又饮了一口酒道:“阴阳家传人很少,近些年只听说在南瞻部洲出现过,我识得术家的一位长者,他可以助我寻到此人。”
“术家?是大衍千年李安山的术家?”阿涵爹惊道:“楚公子,术家传承早已断绝,自李安山衍算出前圣周朝千年国运后就被赶尽杀绝了,你莫不是拿老子耍笑的?”
楚惜摇头道:“李安山只是术家一脉,天下四洲皆对术家避之不及,可既然术家能推衍千年,还推不出周皇要杀他们?只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已。”
说罢只见他伸手虚握后,手中多出一张铜盘,盘上只有一个血红的乾卦道“术家虽然本脉断绝,可依然有一些粗浅的推衍术法留给世人,因为术家这被诅咒的命运,更多的算卦者都对外自称自己是道家传人,而能推算的也不过是看个八字,算个姻缘。”
楚惜说罢血卦铜盘悬空飘起,只见他双手结印,自太阳穴抽出一丝血色射入铜盘,额头渗出滴滴汗水道:“我知道前辈不会轻易信我,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前辈海涵。”
只见那血色射入铜盘之后,盘中乾卦不断变化为兑、坎、震等卦像,金色混杂着血色在盘中散发着混浊的光。
光芒散去后盘中出现一名端庄美貌的女子面容,阿涵爹看到后忽然站起,喃喃道:“娘子……”
话音未落那女子面容散去,又出现另一个年轻妩媚的女子面容,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第九个女子铜盘才恢复原来的样子。
阿涵爹脸色忽然变得鲜红,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楚惜看到老头子拳头都握紧了,连忙道:“我只是学了点基础,想推算您别的事情您身有天机遮掩,只能算和您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了,甘叔,别冲动啊,有事好商量。”
阿涵爹这才坐下,手捂着半张脸无奈道:“臭小子,老子这些年去逛窑子的女人你都给我推出来了,也就是这没外人,要不我抽死你。”
楚惜嘿嘿笑道:“甘前辈老当益壮啊,话说那第二个女子是哪的,有机会带小子一起去鉴赏一下?”
阿涵爹翻了个白眼道:“东街上的,那小娘子你别说还真不错,那小腰……”
他说着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被你带跑了!说正事,就算我相信你和术家的人认识了,可我们肝榆族世世代代守护这里,不让外人打扰奢比尸国都的安宁,我虽不是那种古板之人,事关我女儿生死,可祖宗的规矩我实难违背,楚公子可有两全法?”
楚惜笑道:“老前辈,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说罢目光转向桌上那枚古印,阿涵爹也看向那古印,只见楚惜心念一动,古印便散发出深褐色光芒飞到其手中。
阿涵爹大惊道:“认主?这不可能,这可是大司祭之物,你怎么可能……”
楚惜缓缓道:“此物本被前姜国大宦官所藏,我在其府上被烧后的废墟旁经过时,此物便从废墟中飞来到我身边,环绕不止。”说罢将古印收入怀中接着道:“前辈您说过肝榆族不允许外人打扰国都安宁,若我不是外人而是被选定之人呢?”
这一通话对阿涵爹来说是步步紧逼,从可以救其女儿姓命引起其期待,到显露术家推衍术取得其信任,最后用古印证实自身不属于外人之列,阿涵爹被一点点说动,终于缓缓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国都,只是漫长的岁月里国都的精确位置早就失传了,或者是连我们的祖先也不知道,毕竟我们都是肝榆族的罪人,大致的范围我可以告诉你,至于该怎么进去,只能靠你自己了。”
楚惜听后起身作揖道:“多谢甘前辈!无论能否找到国都所在,除夕一过,我必出发寻那阴阳家之人,为阿涵破印。”
“我还有一个问题。”阿涵爹直视他道:“你为何苦苦寻这国都所在?难道也是为了那亡国宝藏?”
楚惜苦笑道:“不瞒前辈,是为了那圣兽,也与这魂印有关。”
“圣兽只传说食之可通万灵之心,难道你被阴阳家种印之处在心窍之间?想借此除印?可魂印只能被种者解除啊。”阿涵爹疑惑道。
楚惜一改嬉笑之色,微微摇头道:“前辈只知其一,我被种心窍是真,可我现在这副皮囊里,已经没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