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见到杀父仇人的样子,就应该是拼了命也要跟对方抗争到底的;如果有态度很客气的,说明他笑里藏刀,可能对方已经布置好了陷阱等着你往里跳。
可是眼前这对两口子却对杜明月的态度表现得不冷不热,尤其是那壮汉,听到自己的名号时表情相当的平静,杜明月不相信他会有那种深藏不露的胸怀。
“喂,小子,你很有力气嘛,那么大的石狮子,你竟然能够一个人搬起来扛着走!”沙莽言语无礼,却透漏着善意,丝毫不像对杀父仇人说的话。
“你自己才多大啊,还管我叫小子!”杜明月白了他一眼,不再去搭理他,直接问窦三娘道:“请问,你们夫妻二人到此有何贵干?”
窦三娘道:“看你慈眉善目的,告诉你也无妨,当初龙头岛的敖大小姐杀了我公爹后逃之夭夭,我们夫妻二人是为报杀父之仇而来的。听说江大人正准备对付龙头岛,所以就被邀请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平都山的人也跟龙头岛敖家有交情,但我们报血海深仇,还希望你们平都山的人不要插手!”
杜明月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位对自己并不恼怒,原来当初自己杀了沙里舟的罪名被加到了敖心莲的头上,那这样的话,龙头岛岂不是有危险了。
窦三娘没理会走了神的杜明月,对沙莽说道:“老沙,露两手给他看看,也好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好!”沙莽说完,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将一个石碾子单手拎起,再往前方一丢,只听“哐当”一声,被掷出去好几丈远。
不大一会儿,被一声巨响吓坏的老百姓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想看看究竟出了是什么情况,哪只见一个奇裝怪束的巨人站在当街,发出一阵吼声,把本来就心慌的乡民又吓了回去。
杜明月见那石碾子不大,顶多一百来斤,师兄牛大力的月牙铲就一百多斤,却被他耍得呼呼作响,一个时辰下来不带喘粗气的。但眼前这两人只是初识,既然对方暂时没有把自己当成仇人,何必去自找麻烦,只好夸奖道:“好神力!看沙大哥身材魁梧,就知道一定是位高手。”
沙莽被夸奖得面露喜色,呵呵笑道:“兄弟过奖了!你那扛起两头石狮子的功力也不简单啊!你玩一见如故,等我办完正事,咱们痛痛快快地饮上一杯!”
“告辞!”窦三娘拱手道。
杜明月还了礼,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果然是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江波的帮手真是越来越多了,看来不用等两人共饮,就会被江波挑拨离间了,他对付自己的办法肯定也会层出不穷,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但这还不算什么,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黑手却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此人能够了解自己的行踪,又能给江波通风报信,连展庆义都没发现他,可见此人武功和心计都不简单,害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邢云飞在什么地方躲藏着。
见几个人影在街上闲逛,杜明月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把纱灯点亮,看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的月亮,突然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在叫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呐喊的队伍当中。
杜明月熄了灯将被子铺好,悄悄跃上墙头,趁着街上几个人转身的一瞬间,迅速悄无声息地落地隐身,顺着地上的阴影,循着声音的方向凑过去,有月亮的夜晚本来就很亮,现在变得更亮了,而且颜色发红,只不过那些亮光聚在一处,夹杂着呛人的浓烟。
“着火啦!”叫喊的声音听得清楚些了。
“是陈员外家?”杜明月来到着火的地方,竟然是陈家家。他听到有家丁在院子里提着水桶灭火,一对石狮子还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杜明月怕石狮子挡了门口影响人们救火,因此闹出人命可就不值得了。于是暗暗运起天魔功,将两个石狮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道路来了。去推那朱漆大门,却发现门在里面被别上了,于是飞身跳到墙头上,俯下身子趴在上面观察着陈员外家里的情况。
只见家丁们来来往往,如同搬巢的蚂蚁一样,杜明月发现皎洁的月光下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影,于是又潜到高大的垂花门门楼下的阴影里继续观察着。
原来是正房着了火,好在火势虽猛,却只是房顶的茅草着了,在家丁们的努力下,渐渐将火扑灭,最后大家在紧张之余想喘一口气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没见到陈家的主人。
于是有胆大的家丁点了火把,推开烧黑了的房门。
“哎呀,不好啦,东家让人给害死啦!”进屋的几个家丁哄抢着跑了出来,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陈员外被人杀害了,而且一家三口一个不留,全都已经死去。
家丁们惊慌失措地派人去县衙报了案,不一会儿,江波带着江域等几个捕快来到陈员外家,高挂的纱灯将陈员外家照得跟白天似的,杜明月不时地向墙头上扫去,没发现有什么情况,看来此时只有自己躲在暗处,凶手可能早已逃之夭夭了。
江域提着一盏灯笼,带领捕快们到屋里把现场检查了一遍。
时间不长,江域出来向院子里的江波禀报情况:“大人,是他杀!三个人都是被抹了脖子的,似乎没有什么反抗,家具都还完好,没见过有打斗的痕迹。”
“把周围都检查一遍!”江波吩咐江域,又对剩下的衙役说道,“你们几个,把今晚在场的人全部看起来,就不信护院的几个没有一个没发现情况!”
“是,大人!”衙役们将陈员外家的所有家丁都带回了县衙,捕快们也到各个角落里去寻找线索了。
“大人,那边有情况!”一个捕快在门口处的照壁上发现了几行字。
“是用血写的!”江波借着灯光念了起来,“抬头不见天,醉酒枉受冤,今日开杀戒,找我平都山!”
都没有听后暗叫不好:“原来写在照壁的那一侧,会是谁干的?明显是以我的口吻写的!糟糕,早知道他以平都山的名义,刚刚就不应该去挪动那两个大石狮子了,这下子看来,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捕快们纷纷回来报告情况,江域向江波转达道:“大人,房子周围没有发现柴堆,从房间里被烧的情况来看,放火的地方应该是在房顶直接放的火!”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江波问。
“没有!”江域摇摇头道。
“把现场封锁起来,谁也不让进来!”江波吩咐道。
“是!”江域应道,向手下们伸了伸手,那些捕快们立即将闻讯赶来围观的老百姓赶了出去,把陈员外家与外界隔了起来。
这时候,沙莽和窦三娘夫妇二人也从大门进来,看了那几行字,又打听了详细情况,窦三娘道:“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为什么要把门口两座石狮子搬开,你偏要袒护替他说好话。”
沙莽惋惜道:“本来我们俩一见如故,向好好地喝上一顿做个朋友。可惜可惜,我也是觉得他有一身本领,杀掉怪可惜的,想把他招为我们所用。”
“石狮子被他挪动了?我今晚听说了他们打赌一事,刚刚进来还没见着它们在门口堵着呀!不过正好可以凭着此事借题发挥,反正全县城的百姓都见过他力举巨石,想赖是赖不掉的!”江波说完哼了一声,“这小子杀了我大哥,我岂能便宜了他,想让他跟我们一起共事?你们问问域儿愿不愿意!”
“杀父之仇岂能不报?这几天好鱼大肉地伺候着,已经够便宜他了!可惜配好的毒药还没派上用场,就让这小子得了一座宅子搬出去住了!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域恨恨道。
“没事的域儿!来日方长嘛,那小子这会儿没准儿正在家里做着美梦呢!”江波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手里的那些人能行吗?”窦三娘问道。
“这些可是叔父手下的精英,区区一个平都山使者,我就不信看不住他!”
听了江域的话,窦三娘没说什么,只是嘴角轻轻一瘪,杜明月多大本领她心里有数,只是说道:“我觉得你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跟那个飞马罗刹过不去,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大哥翻江蛟的确是死在龙头岛那姓敖的丫头手里的。”
“是啊,我们想办法进攻龙头岛吧,我也想尽早也替我爹报仇!”沙莽也劝说道。
“龙头岛一事不急,狮驼山还有位贵客没到呢,咱们先把眼前的烂摊子处理掉再说!”江波也觉得不太可能是都没有干的,他没有动机,因为打赌杜明月是赢家,岂有赢家向输家下毒手之理,但又会是什么人呢,还把矛头指向了平都山。
但是却有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是不是都得让他顶罪,而且真正的凶手的目的也是让杜明月背这个黑锅,转头对江域说道:“域儿,我明天会把此事上报朝廷,直接定杜明月的罪,他不跑,正合我们的意愿;如果他敢逃跑,就让朝廷下海捕文书,叫他无处藏身。就算你爹不是死于他手,也定然跟他有关系,要不然凭你爹的水上功夫,花乔堡哪有能耐治得了他!”
杜明月听了心中一凛:好家伙,死活都是你说了算,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阻止这帮家伙,他说的平都山的人是曹玲无疑了,这人到底有多大本事,既想从她哪里得到姬无琼的去处,又想打听到邓元达丢失的儿子的下落,还不能让他们对龙头岛构成威胁,可是眼下就我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捣毁他们的阴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