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前还有两头石狮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摆在那里的,历经多少年的战乱也依旧岿然不动,如今遇到杜明月,也该是它们挪挪窝的时候了。
陈员外怕杜明月耍花招,自己一旦输了,可就真的要赔上一座宅子,而且向江波送的礼也就打了水漂,便令家丁道:“你们几个,快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家丁还没跑上几步,便见一个石狮子头在人群中窜上去又落了下来,传来“轰”的一声。
“老爷,不好了!”家丁们慌慌张张地跑来,“那小子果然了得!”
“怎么回事?”陈员外问。
“他竟然徒手将城隍庙前的石狮子从地里抱出来了!”作证的那个家丁说道。
陈员外连忙向城隍庙跑过去,他要亲自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好!”一阵欢呼声从人群中响起,随即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原来杜明月从庙里弄来了一根铁锁链,将石狮子周身捆了数圈,左手手臂上缠着铁锁链的两端,另一只手使劲儿一提,咬紧牙关,将石狮子抱了起来扛在肩上,一步步慢慢地走了起来,连地上铺着的青石都被他踩得微微下陷了,那可真是一步一个脚印。
陈员外看得惊呆了,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巨灵神下凡啊!这么大一块石头,没有七百斤也差不多,原先还以为他会利用什么辅助的工具,哪知就这样被他扛了过来!这铁锁链是当初大隋朝开凿运河那会儿使用的,当时的苦力们见它结实得很,偷偷留下的,几百年来一直默默地挂在城隍庙里,谁知这时候倒让他利用了起来,还真能派上用场。
杜明月从陈员外面前挪过去,毫不理会他那张张得老大的嘴巴,径直走到他家门口,右手往上一使劲儿,将石狮子往空中一掷,抛起来离地越约有六七尺高,然后用双手轻轻接住一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石狮子深深陷到泥土里去了。
这一声巨响,把陈员外彻底惊醒了,眼看他在捣鼓另一头石狮子,急忙拦道:“杜少侠,你要怎样?”
“我说陈员外,您看这一大一小般配吗?总不能让城隍庙的瑞兽抛妻弃子,来跟这寡妇同居吧!”杜明月话里藏话,把陈员外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既然已经搬来了一个,总不能弄一大一小的守在门口吧,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点处理。
杜明月把剩下的右边的那头狮子从土里拔出,像丢小鸡儿一样扔到树下跟无辜遭殃的雄狮子堆在一块儿,又转身像城隍庙走去。
陈员外望了望城隍庙那边剩下的另外一只石狮子,连忙向家丁递了个眼色。
那家丁招呼了几个帮手,找好了角度想从后面偷袭,哪知杜明月突然伸了个懒腰,一条大锁链竟然把那些偷袭者扫倒在地。
杜明月抱歉地说道:“哎呦几位小哥儿,真是对不起,刚刚差点儿把腰闪了,没想到活动了一下筋骨,倒让你们受到牵连!”
说完过去扶起那几个家丁。
“哎呦!啊呀!”几个家丁甩着胳膊唧唧哇哇大叫起啦,原来杜明月趁机捏麻了他们的手臂,免得一会儿扛着另一头狮子的时候还在背后捣鬼。
杜明月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座石狮子放到陈员外家门前。
瞧着这一对石狮子怒目圆瞪,高挺着胸膛,一副俯视群兽的王者风范,既高大威武,又威严雄壮。
杜明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来到陈员外面前,把手一伸。
陈员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儿,腆着脸笑了笑,说道:“杜少侠,您看您是江大人的座上宾,我是江大人的旧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看这打赌的事……?”
“陈员外,刚才是谁说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话?这么多乡亲们都听见了,难道咱们都是些言而无信之徒?难道您喜欢让全县的百姓在背后戳脊梁骨?”
“这,这……杜少侠,您看能不能这样,宅子的事儿就算了吧,不如我给您换几张银票?”陈员外支支吾吾的,伸出无根手指头,低声说道,“我给您这个数,您看您一个路过的外乡人,要一座空宅子也没什么用,不如银子揣着实在!”
杜明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数”究竟是个什么数,是五两,五十两,还是五百两?他不能问,只好故意抬高声音道:“陈员外,您可不能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啊,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陈员外连忙拦住他,又把拇指和食指伸出来:“不是不是!要不,给你这个数?”
杜明月将他的手按下:“陈员外,我不缺银子使,您看您送我一座宅子,我正好能跟您做邻居呢。说不定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咱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喝喝小酒儿,听听小曲儿,唠唠闲话儿,喝点茶水儿,岂不乐哉悠哉!”
陈员外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一听他这话,心想:我滴妈呀,有你这么个瘟神在这儿,我还不得提前去见阎罗王啊!
但是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给他。
杜明月伸开仔细看了看,是城南的一处新宅子的房契,原来不是他家旁边的那座宅子,看样子像是是新近才购置的,于是说了声谢谢,将其揣在怀中。
然后转身对围观的百姓说道:“诸位乡亲,在下今日运气好,既洗清了冤屈,又有幸得到陈员外赏赐,赠送在下一处宅子,真是沾了各位乡亲的福气啊!如果大家有空,帮我去把宅子布置一番,今个儿就请大家好酒好肉地吃上一天!”
“好啊好啊!”群众们欢呼着,大年已过,地里的活儿还不到开工的时候,本来就闲着无事,听说有好酒好肉,谁不愿意去啊。尤其是那些家里不太富裕的,急忙邀请亲朋好友作伴,都跟着杜明月朝城南新宅子欢呼雀跃而去。
陈员外输了面子丢了宅子,再看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家丁,气得脸色发青,甩手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口,抬头一看:我滴妈呀,这家伙竟然把一对石狮子摆在了门口!
不对,确切地说,杜明月其实是把那一对瑞兽摆在了门口进出的路上,中间只留下不到三尺宽的距离,别说陈员外膀大腰粗的不好进出,就是再精瘦一点儿的也得小心一些,弄不好会擦坏了衣服、弄脏了绸缎,要是抬个东西,搬个箱子那更是连想也不用想。
陈员外的脸上由青变紫,两眼快眯到了一起,放出一道道灼眼的光芒,领着一个个揉着胳膊的家丁冲后门去了。
杜明月在村夫民妇的帮助下,把一座宅子布置得跟要迎娶新娘子似的,乡民们一个个酒足饭饱之后,剔着牙就相继回家了。
此刻已近黄昏,月亮渐渐从东方升起来了,空荡荡的房子里,略带寂寞与孤独。
月夜下,突然一个人影从墙头上一晃,再地上闪过一道影子。
“什么人?”杜明月喝问道,虽说那人武功不错,却还是被他听到一丝声响,一个鹞子翻身跳上墙头,飞起一脚向那人影的所在踢了过去。
只见一个小个子的身影迅速躲开他的攻势,翻着身子落到街上,却是一位蒙面客。蓝色的衣靴,蓝色的面罩,连头上包着一团不像帽子也不像头巾的布料也是蓝色的。
“这人好身手!”杜明月暗忖,随即跟了上去,空手向那人攻去,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柄剑,却并不拔剑接招,看来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
杜明月一招一式虽不是快速凌厉,但也包含了无穷内力,那人却每一招都能接着,而且显得毫不吃力,从交手情况来看,那人的武功应该不在他之下。
尽管杜明月并不急着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只用了些基础的招式,因为以天魔功来讲,这几招虽然简单,却一般人承受不了太久。可是眼前这人,明显对他的招数毫不在意,依旧不慌不忙地腾挪招架着。
正当杜明月对来人身份感到好奇时,一个壮汉从对面跑过来,见两人斗在一起,抽出腰里的弯刀就要扑过来。
“鞑靼人!”杜明月很是惊讶,见那大汉虎背熊腰的,跟牛大力的身材有得一拼,身后却披着一件橘黄色的斗篷,一把弯刀已经举起,准备加入到两人的格斗中来。
“住手!”原来那蒙面人是个女的,说完将面罩摘了下来,看样子有三十上下的样子。
那大汉在她身边停下,将弯刀插回刀鞘,问道:“老婆,怎么样,被人家发现了?”
原来他们是两口子。
那女的也不答话,冲杜明月一抱拳:“在下窦三娘,江湖人称蓝衣娘子!今晚听说镇上有位能举起千斤大石的力士在此,所以特来拜会!”
杜明月心想,穿上蓝衣服就叫蓝衣娘子,可惜长得一张俊俏的脸,却跟了一个外族人!见对方自报家门,也只好双手作揖道:“在下飞马罗刹杜明月,没想到夫人的功夫却是这般了得!”
“我那都算得了什么,能够觉察到我潜伏的也算不简单了!阁下可知这位是谁?”曹玲指了指身边的鞑靼壮汉。
杜明月看了几眼,没有印象,窦三娘便介绍起来,“他是我男人,江湖人称人称黄袍沙怪的沙莽,我公爹是铁背金驼沙里舟!”
“沙里舟的儿子和儿媳?!”杜明月大吃一惊,怎么沙里舟的儿子竟是个鞑靼人?怪不得长成那样了还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
此人恁般高大,和个子矮又驼背的沙里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琢磨两人也不像是父子俩。可是这些跟我有直接仇恨的人物怎么都来到这么偏僻的小镇上,难道最近江湖上要有什么大的风浪?
“久仰久仰!”杜明月说道,心里却在纳闷,当初从成都逃出来后,我将沙里舟斩杀于断崖之上,为什么他们听到我的名号后不直接找我寻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