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见花晓艳安静地像只小兔子,一点没有平时嘻嘻哈哈的活泼劲儿,想想这几天发生那么多事,是不是对他们俩的离开有些不舍。
“花姑娘,”杜明月故意叫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等哪天你去平都山玩儿,我给你做向导!”
“呸,谁没事儿稀罕去那鬼地方!”花晓艳撅着嘴巴,给了他一个白眼,倒不是她心里不愿意去,只是听到“丰都鬼城”这四个字心里就怵得慌,会想到这个桥、那个关的,后背就凉飕飕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怎么就不能去了,一个名字而已。虽说那是‘鬼门’,但住的都是大活人呐,你不是想见见我穆师伯穆轩五判官吗?”杜明月说道。
花晓艳想起那天晚上在山神庙里说过的话,偷偷一笑,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问道:“杜大哥真的要打算帮你那个何师兄去寻七星剑?”
杜明月也正是为这件事烦恼,他不想何叶辉就此走上邪恶的道路,究竟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他,还是他怀有什么目的,目前不得而知,不禁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先留意七星剑的消息吧。等看看何师兄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为祸江湖,就是他一辈子得不到他的原谅,我也不帮他!唉,真是没想到,敖壬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何师兄这里又生起事端!”
说起了敖壬,花晓艳想到她听说的龙头岛定海针,问道:“我以前听说了神铁山庄的事情,你们要去找敖壬报仇,为什么不用火筒或者火铳直接把他杀了,非要找什么神兵利器?”
杜明月笑了笑,回答道:“你说的那是带兵打仗,可以不择手段搞阴谋。在武林中闯荡就得按照江湖的规矩办事,更何况能够防得了暗器的高手是不怕火铳的,那玩意儿射出来的速度不比暗器快多少,填充还麻烦。找他报仇是江湖道义!如果我找几十把火铳对付他,不容易对付他不说,还可能命丧玲珑塔下,弄不好朝廷知道我们搞那么多火铳,还以为有人要造反呢,当今皇上的眼里可是容不进一粒沙子的。”
乔金叶想起了今晚看的那场《精忠记》,想到官场险恶,补充道:“是啊,更何况现在朝廷上奸臣当道,为了邀功,随便陷害忠良都是家常便饭!不过杜大哥要寻仇人,一切都要小心啊!”
杜明月向她的关心致谢。
花晓艳问:“那玲珑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你费尽心机地去找特殊武器去对付它?”
“据说是一件武器,摆在那里像座塔一样的,我也没见过。听说是先辈们用天外陨铁打造的神兵利器,作战的时候触动机关,塔檐就会伸展开,变成锋利的刀刃,有点像铁手套,但却坚不可摧,又削铁如泥,加上敖壬武功高强又神出鬼没,所以要对付他很不容易!”
杜明月说的也是实情,他所描述的也是从几位江湖前辈那里听来的,毕竟他们当年曾经封印过它,他把自己知道的当年经过简单地说给她们听。
听完后,她们才知道为什么能在武林中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想到杜明月今晚还对何叶辉心怀仁慈,想到敖壬跟龙头岛敖家还有亲情关系,花晓艳试探地问:“杜大哥,如果找到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你会杀了他吗?”
杜明月听她这么问,感到奇怪,回答道:“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为什么要让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逍遥法外,如果不对他们进行抵制和惩罚,江湖上怎能平静,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那今晚那个何师兄呢?万一他为祸武林呢?”
杜明月给不出答案,毕竟何叶辉与敖壬不一样,他自小在平都山长大,受过鬼城魔道的教育,本性不坏,可是下山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或胁迫,他说不好。
“既然杜大哥明天就要回去了,不如我们姐妹三人每人为杜大哥献上一曲如何?”
“好啊,那我就好好欣赏三位妹妹的技艺!”杜明月坐在对面,临别的前夜能听到三位美女为自己送行的演奏,不禁心花荡漾。
花晓艳的古筝回旋低沉,虽然饱含忧思哀伤之感,却琴弦一转,化作一条流动的溪水;乔金叶的琵琶声婉转哀怨,充满了留恋之情,却峰回路转,听到雨打芭蕉的生机;郭明秋的竹笛一直高亢激昂,就像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给心灵带来了希望,把人带进聒美的心境。
杜明月带着那颗炽热的心,怀着心中膨胀的那份热诚,向三人告了别,离开环翠亭,独自一人溜达着回到客房,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
心中自言自语:“当初学武时,师父就告诫我,什么也不要想,专心地练武。是不是为报仇而习武,心性已死?倒不光是容易走火入魔,因为一旦大仇得报,往后的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是不是报完仇以后就可以享受太平生活?娶媳妇儿,生孩子,再养孩子长大,再给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再生孩子……”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啊,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杜明月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换做是在过去,他会觉得听起来会很亲切,可如今却感觉脊梁骨发凉。
“您……您怎么……也来花乔堡了?”都没有战战兢兢地问道。
“哈哈哈哈,谁说我们在花乔堡了?你仔细看看这是哪儿!”那人笑道。
杜明月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刚刚躺下的客房里,四周雾气蒙蒙的,分辨不出南北,奇怪地问道:“不在花乔堡,那是在哪儿?我已经死了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在阎王殿啊!难道这是在天上?不对,天空应该亮堂堂的,可是四周却是乌七八黑的!”
“笨蛋啊,这是在你梦里!”
“在梦里?”杜明月惊诧道。
见那人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来,站在自己面前,杜明月壮起胆子问道:“您这是要带我走的意思吗,鬼帝?”
那人确长着一副鬼帝丛静堂的相貌,哈哈大笑道:“什么带你走,我可不是负责抓小鬼儿的,你以为我是阎王殿里勾魂摄鬼的牛头马面啊!”
杜明月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说道:“原来我是在做梦啊,怪不得呢!可能是因为心中想您了,所以才会梦到鬼帝,我还以为是您在下面觉得寂寞了才给我托梦呢,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去完成呢!”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把双锏传给你吗?”丛静堂摆出一副不快的表情。
杜明月回答道:“当年鬼帝要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像唐朝秦叔宝、宋代八贤王那样,做一个铁面无私、公正有权威的人。”
“你做到了几点?我看你留恋于儿女私情,还惦记着娶媳妇儿生孩子!见到喜欢的人受伤就忙了手脚,受一点刺激就想逃避,这叫稳重吗?别忘了我把双锏交给你的初衷!”丛静堂愤愤道,“看到你这么不争气,我很伤心啊,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对付坏人可以以德服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样武林岂不是少了一个奸邪,多了一个正义,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哦,这么说鬼帝是来指点我的,多谢您老的教诲!”杜明月被他说得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跪下来给丛静堂磕了一个头。
“那当然啦,还有武功。我一生的许多武功还没有传完,就这么走了我有点不甘心!跟我说说,练功时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遇到什么令你停滞不前的状态没有?”丛静堂问道。
杜明月想了想说道:“有有有,我最近悟出一套脚法,是根据千里神行偶然学会的,可是总是发挥不出来。”
丛静堂表现得似乎很痴迷,连忙问道:“你起来吧,练一遍给我看看!我可以帮你指出不足。”
杜明月站起来,见四周什么也没有,有些为难:“在这里?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没事儿,你冲我来!你就把我当成梅花桩!”丛静堂仍然很兴奋。
“那……”杜明月刚想说他受过内伤,自己不忍心动手,忽然想到现在只是个梦而已,在梦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说道:“那晚辈就不客气啦!”
只听他大吼一声,向丛静堂冲过去,就如当初教他练功时一样,只不过他此次面对的是油腔滑调的亡魂,虽然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脚步轻盈,时不时地还回敬他几招。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鬼帝,鬼帝平时稳重沉着,可不是这么嘻嘻哈哈的,但心里却认定他就是丛静堂本人没错,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化妆,声音可以模仿,但平都山的武功却不是能够偷学的。
练了一会儿,杜明月练觉得好累,躺在地上休息,丛静堂催促他起来。
“让我歇息一会儿吧!”杜明月觉得浑身无力。
“想休息?你想得美!起来,快快起来!难道做梦还嫌累吗?”丛静堂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轻轻地捅着他的肚子,挠着他的咯吱窝。
“师公,你就别闹了!反正是做梦,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杜明月痒得在地上翻滚着,见丛静堂仍然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蹲在那里。
杜明月突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身子像掉进万丈深渊一般,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床下,躺在地上,把被子压在身下。
“哎呦!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杜明月捏了捏眉心,摸着酸痛的四肢,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这时,敲门声响起。
“明月,起床了吗?”屋外传来敖心莲的声音。
“哦,起来了!”杜明月应道,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走过来把房门打开。
见杜明月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敖心莲以为他早早就起床了,见他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啦?”
“没事儿,可能昨天练功累得吧!”杜明月揉着酸痛的肌肉回答道。
“没出息,活动了一下腿脚就把你累得那个样子呀!”敖心莲责怪道,话语中却含着关心的味道,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休息好了没有,该启程了,花堡主他们要为我们饯行,别迟到了!”
“好,我收拾一下!”杜明月说完,拿起双锏便随敖心莲一同向花乔堡的人道别。
喝了祝福的美酒,吃了惜别的饭菜,两人启程向龙头岛方向返回。
路过一片小树林,两匹马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杜明月指着荒林说道,“那天晚上就是在这个地方,我将一棵树踢断了!”
“值得纪念,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敖心莲说完略一沉思,“就叫疯马林吧!”
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子,吧杜明月留在原地晒太阳。
杜明月仰起头,伸开双臂,让温暖的阳光晒着脸庞,晒着全身,平静地说道:“看来真像牛师兄说的那样,今年不会下雪了,都快开春了,天气还这么暖和!”
片刻之后,杜明月握紧缰绳,说道:“竟敢取笑我,看我不追上打你屁屁!”
说完,策马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