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后山还没有限行。这对夫妻在后山偷鱼时被壮姨的前夫看见了,当晚前夫喝了酒,他在三人起争执时不小心失足落了水,夫妻俩在他呼救时趁机跑了。
第二天他们听说前夫没有回家,就到后山去找他,可竟然发现他的脚被水草缠住了,可能因为喝了酒,没有及时挣脱,竟淹死在水里。
夫妻俩慌了神,干脆把他的尸体摆到后山祭神的庙里,并且在尸体边放了几条鱼,伪装作他偷鱼时被湖神惩罚致死的样子,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而在三天前的夜里,两人上山时竟被湾子尾随了。湾子在后山当面揭发夫妻俩偷鱼的勾当,而丈夫一时心急就打晕了湾子。
丈夫认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尤其不能让村长知道。因为他们的大儿子被村长安排进城读书,如果村长赶两人离开无极村,那大儿子也就不可能继续在城里接受教育了。
所以丈夫心生歹念,不顾妻子的反对,故技重施,把湾子淹死在后湖,又伪装成遭天谴的偷鱼贼。
可等丈夫以为尘埃落定时,妻子突然告诉他,她上山时被人看见了,可她怎么也不说那个人是谁,她不愿意再害死一个人。这才使他们不得不考虑新对策,最终造成这一桩惨剧。
于先生讲时,村长越听越激动,甚至气红了脸。于先生讲完后,村长伸出手猛地扇了重喜父亲一耳光。
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像是被扇醒了,捂着半侧脸冷笑说:“哼,看看你们信了个什么神。我们偷鱼的安然活了十几年,倒是站出来制止我们的人,反而死了还被你们骂。你们所谓的神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啊。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这个神,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村长被这会心一击噎住了,这段话大概直戳到了他本不愿承认的地方。
澈摇了摇头,看着重喜的父亲,有些生气地说:“叔叔,从结局来看,真正的赢家并不是您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您宽容了十几年,湖神不正是在今天让您二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么?
“您利用别人的信仰来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现在甚至还用它来做挡箭牌。可是您自己也知道吧,如果您做好自己,在这里生活就遵守这里的规则,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走错路呢?
“因为您二位的这一点贪欲,有三个人失去生命,两个少年失去父母的陪伴,您还要把这一切都怪罪给村民的信仰么?”
听到这里,重喜父亲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下去了。村长跟着说道:“真是,我咋就没看出来,村里还有你们这种人。”
警察在当天来到无极村,带走了重喜父亲。
第二天,于先生清早找到澈,要带她去办公室。
路上,澈问于先生:“关于村民的思想问题,您准备怎么处理呢?”
于先生耸耸肩,无奈地说:“这可麻烦着呢。有了昨天那事,村长还缠着我问湖神该怎么办呢。”
澈笑着说:“要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就帮帮您吧。”
于先生突然不说话了,澈看向他,却感觉他的眼睛里有一丝伤感。她问:“怎么了?”
于先生反问澈:“还记得我常对你提到的竺黎特工培训中心么?”
澈点头,她不知道于先生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世界闻名的培训机构。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于先生推开屋门,澈竟看到房间里坐着五个人。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于先生的座位上,魁梧的身躯让他徒增威严,其余两男两女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澈认出其中一个人就是她见过的红衣女人。这时她换了一身十分正式的衣服,可依然难掩年轻姑娘的娇媚。
澈一进门,五个人都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她。她也看着这几位外来人,竟十分紧张,不敢出气。
她明白,最后一个秘密要揭晓了。
老人笑着自我介绍道:“竺黎特工培训中心,登门造访,打扰了。”
听到这句话,澈愣在原地。面前的人……是从竺黎特工培训中心来的?
于先生对老人说道:“韦恩校长,先坐吧。”
澈更加惊诧了,这位老人,就是于先生口中那位传奇的校长么?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众人入座,于先生也给澈搬了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澈和韦恩校长相对而坐,只见他正色说道:“澈,我谨代表竺黎特工培训中心,邀请你加入我们。”
澈又一次惊讶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转头看向于先生。
于先生没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看着她。
韦恩校长继续说:“澈,根据这次你的表现,我们完全可以相信你的资质;而且,你的父母生前也是我们的一员,所以我们的大门是向你敞开的,当然如何选择,由你决定。”
原来,我的父母……是这种身份。
她的注意力很快回归到眼前的问题上来,如果答应了,就意味着她就此和无极村道别,和于先生道别,离开她的家与陪伴她十年的亲人。这让她很难决定。
于先生这时开口了:“跟着我待在这渔村到底不成事,可别犯一时的糊涂了。”
澈回头看向他,那睿智的双眼里仍饱含厚望。
澈微微点头,转头对韦恩校长说道:“我愿意,万分荣幸。”
韦恩校长乐呵呵地笑着:“好,那就准备上路吧。”
于先生尊敬地点点头,带澈离开了。
回到澈的屋子,于先生拿出他帮澈整理好的行李,看着她说:“带了你十年,能讲的也都讲了,你这次就当是历练吧,总会有机会让你再来看看我。”
澈感激地点头,看着眼前的亲人,她的眼眶已经湿了。
于先生又笑着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们这么熟吧?”
澈正要开口,只听门外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喊:“哥!”
澈转头望去,竟是那个扮作红衣女人的青年女导师。原来他们是兄妹么?
她走进屋,对澈说道:“当时我们俩都收到邀请函,可他说要陪父母,就只让我一个人去培训。谁知道他最后跑到这地方来为人民服务了。”
于先生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要不刚好在这,你们能放心让谁带澈这些年?”
女导师对澈笑道:“好了,我来是告诉你,明天我们坐船走,下午出发,船叫‘博威号’,你自己再准备一下。不过还要接一个新生。那时候需要你配合我们演一场戏。”
澈点头道:“好的。”
女导师微笑着点点头,走出澈的房间。
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问于先生:“第一天我见过她以后,为什么会被伪装成梦境呢?”
于先生干笑一声说:“哦那时候,那时候啊,我觉得还不到你们见面的时候,所以就把你抱回来了,还顺便给你换了新伞。啊,村长找我有些事,我得去趟他家。”他说着就站起身往门外走。
澈想叫住他,提高声音说:“等一下,所以说从背后突然迷晕我的人也是……?”
这时候于先生已经逃出门,继续干笑着说:“啊哈哈,你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我先走了。”
“于先生!”
澈独自坐在屋里无奈地笑着。她环顾起这间小屋,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了。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带给她快乐却又让她失望的渔村,离开于先生了。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这漫长的书卷该翻开崭新而充满挑战的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