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纵使那一剑之威,可退天道,却也不如这情之一字更为伤人。
那封信在林璃手中化为尘埃,散于天地。林璃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信消散而去,像是与她无关一般。“我想修行。”林璃对女魃说道。女魃半躺在沙发上用手拨弄着一缕青丝,听到林璃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说道:“他说了以后的路你自己选。”
“女魃前辈可以教我吗?”林璃问道,平静没有丝毫情绪。
“容我在想想吧。”女魃叹气道,“他们俩回来了,不去迎接一下吗?”林璃轻轻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女魃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一个女人的影子,摇了摇头,喃喃低语道:“一样的傻。”
林夕月遥遥便看到了站在门前迎接她和季安然的林璃,冰冷的那张脸难得露出喜色,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全扔给了季安然,季安然正想抱怨,林夕月已经飞速上前拉着林璃进了屋。等到季安然连抱带扛把一堆东西带回屋中,却只是看到了躺着沙发上看电视的女魃。“女魃前辈,夕月和小璃呢?”季安然问道。女魃看了眼楼上,季安然心中自然是明白了,不在多问,女魃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她醒了,该走了。”
“小璃看过信了。”季安然问道。
“看过了。”
“她还好吧。”
女魃想了想,模棱两可答道:“好也不好。”女魃棱模两可这么答了,季安然自然或多或少还是明白的,“她的事,还是不要多问,顺其自然就好,做饭去吧,不早了,我有些饿了。”
晚饭很丰盛,却是有些压抑,几人都都不曾讲话,只是默默吃着东西。待到饭毕,女魃叫住了三人,带着他们来到了书屋,林夕月看到这一屋的珍藏震惊不小,正如季安然先前那般,林璃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女魃开口说道:“世人修道问佛多为长生,却不知长生之苦更甚于死。当然这话或许会有些偏颇,但是活的太久,总是会很累的。”女魃用那双玉手轻轻拂过这些古旧的书,“长生不是仙,而仙自然会长生,但非不死,哪怕修得圣人一朝踏错也会身死道消。若要问这世间是否是有永恒,我想是有的,也有人曾踏出那步,但都是失败化道而终。这些对于现在的你们太远了。到了这儿之后,看了过往今来的记载,你们是很幸运的,前人为你们铺下的路,让你们的修行相对容易了很多,这世间修行成仙,总结下来大抵不过两条路,以武入道,以悟入道,我观如今无论道家还是佛门,都是悟道成仙,比起以武入道,这是最容易的路。武之一道何其之难,可谓是十不存一,但是单论杀伐之力非一般仙人可比。”
“那他呢?”林璃问道,这个他字何等冷漠。就像是话中的人无比。林夕月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季安然亦有所察觉,微低头不语。
“他是踏出那一步的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但是也出了很大的问题,我能告诉你们的只能有这么多,有句话不是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这天意是也不是。”女魃苦思着说道,需要表达的意思过于复杂,又不能明言,她只能尽量来形容。“你说你要修道,我想他并不会太同意的,我也并不赞同,不是因为路,而是你太过不同。比如安然的天赋,即便扔到仙界去,也是一等一的。但是十个他都比不上一个你。”这番话,季安然和林夕月皆是一惊,林璃却是很平静的样子。“像你一样的,很久以前也有过,只是后来都死了,被那群老家伙杀的一个不剩,连魂魄都灭的干干净净。你若修道,会比他们都更凶险千百倍。”
林璃平静坚决的点了点头。
“好吧。你心意已决,我再多说也无益。”
“多谢女魃前辈。”林璃轻声道道,“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林夕月望着林璃离开的方向,神情担忧。季安然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不是没有分寸的。”
林夕月轻轻一叹,也是借口休息告辞而去。
“你呢?你又决定好了吗?”女魃随手拿出一本书,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
季安然默不作声,顾诺寒留给他的那封信中所说所讲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中翻滚,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不知道。”
“姓顾的说,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优柔寡断,很多的事当断则断,否则早晚量成大祸,伤人伤己。。”女魃将书合上放回书架,转身盯着季安然那双透彻的黑眸说道。
季安一怔,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蜀都机场。
季安然却是告诉众人,:“师门有事,需要回一趟龙虎山。这次怕是短时间回不了京都了,女魃前辈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到我那儿。”
送别了季安然,林夕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感到一丝隐隐不安,就像是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一般。
那边的林璃正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出神,林夕月一手搭在她肩上,担忧的说道:“小璃。”
林璃对她笑了笑,说道:“只是想再看看,以后我想不会再回来了。”
京都的温度已是一日低过一日,终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一月后的这一天夜里落下,白绫趴在窗前看着飘然而落的雪花出神,她想起了青丘,每到深冬青丘山也都会落满厚厚的白雪。女魃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安慰人的事确实不太擅长。
林璃坐在阁楼窗前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接着那些飘下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化成一滴清水,眉眼间些许哀伤,落寞呢喃道:“我不想在等了。”起身,书落,也是这一夜,林璃境界直入道门天师佛门罗汉。
女魃心中有感,看向林家方向,叹息道:“这个傻丫头。”突然的感叹,一旁的白绫一脸茫然,女魃轻声道:“小狐狸,你也得抓紧修炼了,太平日子要到头了。”
也是这一夜,五台山的紫金钵金光大起,直冲天际;终南山的龙泉出鞘,真真嘶鸣;太清宫里都功印,白光四溢;那普陀清池中顿开的九朵金莲,看得值夜小僧目瞪口呆………一时间,法术界各门各派镇派之物,皆出,似是在膜拜。
第二日,晨,林夕月来到林璃闺阁时,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只有一书落于窗前地上,林夕月默默拾起那本书,有些破旧,书名都有些模糊不清,隐约还能看清四字,太上无情。
时间尚早,无客,白绫一人在季安然店门口堆着雪人。察觉有人靠近,她转头看去,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林夕月,白绫心中大概知道何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道:“女魃前辈陪着小璃姐不会有事的。”
林夕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能给我来杯咖啡吗。”白绫点了点头,回了店里。
白绫刚把咖啡给林夕月端上,正欲坐下,便听见店门口的风铃响起,回首看去,她林夕月皆是怔了怔,来的是个女子,双眸透彻充满了灵肌肤如雪,似是弹指可破,试问仙子何处来,可是九天入人间。白绫竟痴痴说道:“我要是个男儿身该多好。”林夕月听了无奈摇头,不过林夕月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可是苗疆圣女?”
“何来圣女,不过是苗疆小地的一小女子罢了。”女子朱唇轻启,莺声婉转,“苗溪见过林大小姐。”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林夕月问道。
“本是进京面前那么大人。不过先前受人所托,时机到了,便将这信转交给林小姐。”苗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林夕月。林夕月疑惑的接过,拆开信来,不知是些什么内容,林夕月的表情阴晴不定,越发难看,最后却只是苦涩一笑,轻声一语:“算了。”手中轻轻运力将那一页信笺化作点点尘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晚了些,也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