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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洗三之礼

高府自小少爷出生以来,日夜欢庆,宾客来往不绝,上至王公大臣、皇室贵胄,下至帝国游侠、边陲总兵,都派人前来贺喜,就连以清高严肃著称于世的玄武魔法师协会也派来专使,加上平日高夫人以贤淑和善待人,就连都城的大小商会、贩夫走卒也多有照顾,因此闻听高府添丁入口,无不弹冠相庆,左右相携,前来祝贺。

高辉自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他还记得他的小屋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整个抛向空中,所有的桌椅、书本、衣柜、床铺在离心力下被撕扯得粉碎,他感觉到身体的肌肉和骨头缝里刮过嗖嗖的凉风,感觉到眼睛和鼻孔火辣辣地疼,感觉到自己的肢体都在扭曲着。高辉刚刚发出一声绝望又欣慰的叹息,就被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包裹住了,随后浑身便酥麻起来,逐渐失去了知觉。

把眼睛悄悄地打开一条小缝,然后慢慢张大,高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却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屋子的人,都乐呵呵地盯着这个“金镶玉”般的高家小少爷。高辉已经适应了光线的强度,便仔细打量起身边的人来。

对面一个男子,高高大大的,穿着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劲装,红脸庞,浓眉大眼,正被一群或老或少的华服人物簇拥着、赞叹着。而怀抱自己的妇人美目娥眉顾盼神飞,端庄秀丽不可方物,异常姣好的面容正宠溺地看着自己。高辉立刻明白了,这是父亲和母亲。屋子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衣着朴素,相貌慈祥,正笑着向众人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奶奶了。屋内其他人的眼光一道道射来,或嫉妒,或艳羡,或饱含深情,或充满敌意,无形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幼小的高辉整个笼罩在内了。

高辉把水汪汪的眼睛从左转到右,从右转到左,却始终无法将眼前的人都纳入视线,于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使劲地拉扯着身边的丝棉被褥,努力把小脑袋向上探出,随着微黄的稀疏的毛一点点露出襁褓的边缘,高辉轻叹了口气,马上就可以坐起来啦……

还没等兴奋的感觉在心窝里温存一下,一只散发着芝兰香气的玉手就轻轻点了一下高辉的额头,顿时许久的努力白费了,趁着人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梦想也化为泡影了。这只手在高辉的小脑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还拿一方手帕给高辉擦了擦他深以为耻的口水。

高辉只得安安分分躺在这个小堡垒里,看着高高大大的屋顶,先数了大梁的个数,又数了椽子的个数,最后开始数屋顶苇子的根数,最后数到八万六千七百五十四另半根焦黑的苇子数,高辉正在考虑是用微积分还是用函数来计算屋子承重墙的使用年限,一阵困意袭来,便打起了呼噜,鼻涕在高辉小巧可爱的鼻子下面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泡泡……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恐怖的梦,高辉梦见自己还是以前世界的装束,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追逐,他甩开双腿,这个跑啊,迷迷糊糊跑到一个断崖上,他异常勇敢地跳了下去,挣扎中抓住了一个树枝,原来是断崖上的一截枯死的老柳树。高辉欣慰地笑着,这时他看见一只巨大的蛤蟆趴在头顶的树枝上,张着嘴巴,那口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高辉心生一念,“我不能被淹死!”随即惨叫着掉下断崖。

腾云驾雾的高辉是被一股子香气拯救的,这股异香把他高高托起,高辉耸着鼻子一路跟来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巨大的一直猪,不是猪头,不是猪尾,是猪,整只猪,暗红色的红丝肉外翻着,一滴滴肉油钩动着小高辉的馋虫。高夫人抱着高辉站在门里,听白福喊道:“接子!”夫人便把高辉抱出门去,在猪头前举了三举。

这时高王爷走上前来,一个仆人捧来一副古色古香的长弓,上面布满了奇怪的图案,还有四支黝黑的金翎箭。只见王爷大阔步来到高辉身边,“辉儿,今日为你举行射四方之礼,望你志在四方,宏图天下。”说完轻轻捏了捏高辉的鼻子。转身来到天井当院,叩弓弦,搭翎箭,“嘎吱吱”拉弓满月,只见高王爷全身都笼罩在乳白色的斗气之中,“嗖”,一瞬间四支金翎箭分别射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旋即在空中爆出炫丽的烟花。

与此同时,白福大声喊道“洗三朝!”顿时,众人齐声称贺。而此时的高辉已经被脱得精光,放进了一个据说是澡盆的木盆里,可是高辉觉得这个木盆简直可以洗大象,里面还盛满黄色、略带苦味的水,清洁溜溜的高辉就在里面做展览。众人走上前来,口吐吉祥之语,皆说小王爷是大福大贵之人,同时把手中之物抛进木盆。有的拿银钱、喜果之类的东西往洗澡盆里搁,说 “添盆”。有的搁枣儿、栗子,说“早立子儿”;有的搁莲子,说“连生贵子”。最令高辉懊恼的是竟然有个人把香蕉皮扔了进来。总算洗完了,一个婆子拿来一棵葱,在高辉身上连拍三下,言道,“强强壮壮,聪明伶俐”。

高辉已经又羞又累又饿,被折腾得无可无不可了,眼看着来了七八个妇人,原来这是高王爷找来的奶妈。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走上前来,轻轻抱过高辉,撩起衣襟,将奶头塞入他口中,高辉脸红欲滴,刚一含住,高辉就爆发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原来上面特意抹上了黄连水。随后又一个妇人上前喂奶,高辉这次小心翼翼地含住,竟然是甜的,这下高辉安静地开始吃奶了。

原来为了使婴儿将来能吃苦,奶妈喂奶前在奶头上先洒几点黄连水,使婴儿吃奶前先尝到苦味。而后将糖等汁水用手指抹在婴儿嘴上,让婴儿吃奶。

高辉紧闭着双眼,一口口吮吸着甘甜的乳汁,他知道,自己的异世生活要正式开始了。喜悦抑或惆怅,宠溺抑或伤害,都将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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