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元年(华纪892年)二月十四日清晨。
郓州城外约七十公里处的何家村,由于常年战乱,村子里完整的房子几乎没有几座,男人也大多数被拉了壮丁,只剩的全是老弱病残和妇女。
这天清晨,妇女们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来挑好了水,然后准备等天稍微亮一些后一起进到村后面的大山里挖野菜,如果运气好的话前些天装的夹子和挖的陷阱还能逮到一些野兔或者獐子。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会突然降临。
何家村村口,三十多个衣服打满补丁年纪不一的妇女正聚集在那里,“何狗子家的那位怎么还没有到啊?”
其中一个姿色还不错的二十几岁的妇女不耐烦的说道,“每次都是他最后,再不来我可不等了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笑着说道:“狗剩家的,你也别不耐烦,狗子家的怎么说也得奶了她那个小半岁的儿子才能出来吧,你就耐心的再等等吧。”
“听说狗子结婚的第二天就被拉了夫,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他的种呢。”边上的一个二十岁左后的一脸刻薄相的妇女接着话头说道。
狗剩家的接口说道:“癞子家的,你嘴别那么缺德啊,谁不知道周边的男人都被拉了夫,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想偷男人都没有地方偷去。”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阵笑声,其中一个笑着说道:“看来狗剩被拉夫那么久了,狗剩家的想要男人了,哈哈,不对是想要偷男人了。”
这话说完立刻又引来周围人的一阵哄笑,狗剩家的脸一红,啐道:“蛮牛家的,我就是想偷男人了,怎么了?当心我偷你家儿子去。”
“去偷吧!去偷吧,我儿子才六岁,那话儿还没长全呢,哈哈。”
正说的热闹的时候,那四十多岁的妇女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你们听听,是不是有一队人马往着边冲来?”
妇女们凝神听了一会便七嘴八舌的说道:“是有一队人马向这边冲来,不会是来拉夫的吧。”
“应该不会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的男人都被拉去了,应该是来征粮的”其中一个妇女回应到。
那四十多岁的妇女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听说朱全忠在郓州被朱王宣打败了,也可能是朱全忠的逃兵,那朱全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管怎么样,今早是不能进山了,大家赶紧回去,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应付过去。”说着带头走回了村子里去,只是这一回头,竟然是走向一条不归路。
响午时分,赵家村的一座还算不错的房子里,王校尉和监军刘福水正坐在一张断了一条腿的用石头垫着的桌子旁,离桌子不远的墙脚边上丢弃这一老一小两具尸体,村子里不时传来一声声短促的惨叫声。
王校尉手里抓着一只煮熟的牛腿一边撕咬一边对刘福水说道:“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村子里还养有几头牛,真是便宜我等兄弟了,可惜没有酒,否则真应该好好敬大人一杯。”
刘福水笑道:“将军客气了,如果有酒应该是本官敬将军才对,将军可是刚刚立了一功,击退朱王宣追兵,斩敌首近百,哈哈!”
王校尉嘿嘿笑了笑说道:“这都是大人指挥有方,如此战绩就仰仗大人向朱将军禀告了。”
正说着,一个队正进来报告,说道:“报告将军,我等共杀了三百零七人,另有六十九名女人正关在一处房子里等候大人处置。”
“嗯,干的不错,去砍下用得着的首级带回去。”王校尉听了队正的报告后说道,“还有从那些女人中挑两个姿色不错的黄花闺女给我送过来,其他的兄弟们分了吧,事后别留活口。”
“是!”队正听后喜滋滋的去了。
队正走后不久,有两个士兵就押着两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女走了进来,这两个姿色还算不错的少女满脸的恐惧,挨在一起轻声的哭泣着。
挥手让士兵退下后,王校尉对一脸淫荡的刘福水说道:“大人,您先挑。”
话音还没落下,只见刘福水像一只饿狼一般扑向其中一名少女,撕下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王校尉见了也不再说什么,同样向另外一名少女扑了过去。
一时间屋里屋外传来女人们绝望的哭喊声和士兵们淫荡的笑声。
晌午时分,两匹枣黄色的骏马飞奔在通往郓州一条路上,马背上骑着一男一女,男的约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袭白衣,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疲色,身后背着一把宝剑,虽然宝剑仍然插在剑鞘中,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宝剑身上古朴的气息了凛冽的杀气。
女的却只有十四岁左右,同样一身白衣,水蛇般的腰上缠着一条用天山雪蚕丝织成的丝带,丝带闪着淡淡的光泽,随着骏马的奔腾,犹如一道流淌的星光。
此时,马上的女孩晶莹剔透的美丽的脸上再也没有刚出来时的兴奋和跃跃欲试,而是苦着脸对着低头策马狂奔的中年人说到:“师傅,您说我们这样赶去郓州,还能逮着天魔老人吗?”
“柳儿,你以为天魔老人是泥巴捏的,那可是三大魔头之一,你师祖跟他交手多次,每次都是和他打个平手。”中年人头也没抬的说道,“要不是接到武林同道的消息,说那老魔最近不知道修炼了什么武功秘籍,弄得差点走火入魔,功力损失了大半,师傅才不会紧吧紧吧的带着你去郓州呢。”
柳儿眨了眨眼继续问到:“师傅是我们玉剑静斋仅次于师祖的高手,那是不是说师傅现在有机会除掉这个魔头了?”
中年人心中苦笑了一下,耐心的说到:“虽然那魔头练功出了岔子,但是以你师傅现在的功力,仍然不是那魔头的对手,此次下山只是带你出来见见世面,至于除掉魔头,倒要看看武林的其他同道来了什么人,可为便为之,不可为师傅就带你到洛阳看看。”
中年人说着抬头看了看一脸憔悴的柳儿,接着说道,“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我们到那里歇歇再走吧。”
柳儿嘻嘻笑道“谢谢师傅,柳儿保证回到玉剑静斋不跟师娘说师傅没有照顾好我。”说着双脚用力磕了一下马腹,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冲到了前头去了。
中年人想想把柳儿疼的像宝贝一样的妻子,无奈的策马追了上去。
快接近赵家村的时候,中年人突然对前面奔跑的柳儿喝道:“柳儿快停下!”
柳儿听到急忙勒紧缰绳,骏马一个人立,堪堪停下,好奇的回过头一脸疑惑的对着从后面赶上来的中年人问到:“师傅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中年人自然不会放过一次教育柳儿的机会,斥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江湖险恶,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柳儿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说道:“好像空气的味道不一样了,腥腥的。”
中年人暗暗摇了摇头,说道:“那是鲜血的味道,你还没有正式进入江湖不会懂的,这么重的血腥味估计是何家村出现了什么问题,你在这呆着,为师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柳儿嘟着嘴说道。
“不行,呆在这里看着马匹,师傅去去就来。”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中年人经常在江湖上行走,其实早就猜到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就知道可能会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是不能让柳儿看见的,所以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柳儿的要求。
中年人越往村子里面走,脸色就变的越阴沉,终于在一座不是很大的屋子前面,当中年人看到几十具赤裸的尸体后,原本阴沉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的愤怒,随即拔出背后的宝剑,运起十成的功力,对着那屋子用力一挥,整个屋子就倒塌下来,把那些赤裸的尸体给掩埋了起来。
然后抬头对着天空一阵长啸,啸声直冲云霄,就连远在村子外面的柳儿都感受到啸声中浓浓的杀意。突然,中年人停止呼啸,侧耳细听后,向村子的另一边飞跃而去。
中年人停在村子的另一边的一座破烂的几乎不能算是房子的房子前面,房子里传出一阵阵孩子的哭声。“估计是被之前自己的啸声惊扰到了,要不还无法发现村子里还留有活口。”
中年人想了想后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屋内汇聚了上百具无头尸体,但屋内竟然没有一滴血液,似乎它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陈钰心神全在小孩身上,并未注意这些。
那个在哭的小孩就被丢在尸体之中,估计是士兵们杀人时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给这半岁左右的孩子留了条性命,小男孩面色红润,正哭得欢,毫不知道他已经是整个村子里面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了。
中年人抱着小男孩原本阴沉的脸色稍稍舒展开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小家伙和我陈钰也算有缘,我就带你回玉剑静斋吧,从今往后你就叫何宜,希望你长大后诸事皆宜,不受这乱世的蝇营狗苟”却没有注意到,当他把小孩抱在怀中时,从小孩身上散发出的一丝血腥味。
当然,陈钰也绝不会想到,他怀中所抱的孩子将来在另外一个世界会成为何等的存在。
出了何家村见到柳儿,陈钰只说了一句:“我们不去郓州了,直接回山。”说完飞身上马向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
柳儿见师父脸色难看,还抱着一个小孩,不敢像先前那般胡闹,更不敢打听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乖乖的嘟了嘟嘴打马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