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身后的情感,东方墨阳才放心离去。他能得到她的心第一次,就能再得到一次。
“他都潇洒离开了,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安无欲扬起戏谑的嘴角,以一个得胜者的姿态俯瞰着姜修。
时局不利,姜修没有正当理由真的发起对曼罗的战争。他催动着胯下的马调转头,眷恋着看了一眼白衣,而后对安无欲道:“其实最可悲的人是你。”
如同烽火戏诸侯,这是个隆重的玩笑。名叫新月的女子,一度成为天下人口中惑国的妖女。
妖女是在哪都不受待见的。东方墨阳选在浓雾的夜退了兵,辉煌的火光带乍看之下就是浩浩荡荡回归的军队。得意忘形的安无欲没有注意到,在虎啸关庞大的石林中,有一处隐秘的巨大溶洞。
直到回去曼罗王宫,安无欲才意识到,他并不是赢了全部。
曼罗帝临近出关,他必然直到新月的真实身份。薄晚栀一向不喜新月,抓住了此事为把柄,势必要把她清出曼罗王宫。
新月又何曾看得惯她。她不适应“新月”这个身份,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曼罗王宫绝对是个陌生的地方,以前和现在都是,她敢肯定。沁王妃的身份,她是不稀罕的。孩子的这个“爹”,她也不稀罕。安无欲是不会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的,她若是想知道,或许真要找那个拓跋崇山。
眼下,她得摸清楚离宫的路线。所幸有了身孕的缘故,安无欲没有和她住在一块儿。
宫人们以为新月睡下了,都退下了。暗色里,再次睁开的眼眸晶亮极了。新月隐入黑夜,如一尾鱼钻入水底。她没有办法动用任何武功,隐匿行踪却照样做得天衣无缝。她敏锐地察觉到,暗处藏匿着不少危险的气息。
她散着不羁的长发,衣裙翻飞着。白点在不断移动,终究没有被人发现。
新月寻找着后门一类的出口,七弯八拐,连她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偶然撞见一片紫色的花田。银白月光镀色下,身如置梦境。
空气中弥漫着让她快要心醉的甜薰气息,花香肆意迷惑着人的心神,全身渐渐麻痹。
“你怎么进来的??”右肩仿佛被鹰爪所抓,厚实的嗓音从新月背后传来。
她一转头,见到的是一张和沁王相似极了的面孔,那张脸有不同于沁王的一道胡子,眼角有经岁月浸染形成的纹路。
她还来不及惊诧,那人却失口道:“婉儿!”
像是在后脑勺上被人狠狠一击,脑中阵阵晕眩。头晕之感如涟漪般荡漾开后,又是一片平静。新月还没说什么,那个男人又道:“不,你不是她。她没你这般年轻,也不会有你这样带刺的眼神。”
“把你的手拿开。”一如既往地厌恶生人的触碰,若不是没了绝尘剑和武艺,只怕她一早就砍断了这只碰到她的手。
男人把手拿开,面容突然变得冷峻。眼中施加的威压让新月觉得背上负上了一层凝重,她察觉到,这是个危险的人物。
“敢这么跟我讲话的人不是没有,数量极少。并且,他们最后都死了。”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毒辣之意,比如那个叫西门青木的男人。
“你不会杀我。我猜是和那个叫做婉儿的女人有关系。”新月捕捉到方才面前的男人在见到她时眼底闪亮的光,熠熠着巨大的欣喜。
“到底是欲儿看上的妃,你和婉儿一样冰雪聪明。”在认出突然出现的女子并不是尉迟婉儿后,男人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啊。
新月只是安静地盯着他,若有所思。男人扯动了嘴角:“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出,你不是个安分的人。这点和她全然不同。”
他弯腰折下了一朵花递到新月面前,拿近了看,层层叠叠的花瓣错落有致地包裹着花芯,或舒展或半闭着,妖冶艳丽极了。
馥郁到诡异的花香直往新月鼻腔里钻去,脑中一片混乱。新月才发觉到,四肢早已麻痹,不能动了。
男人把紫花别在她耳畔,满意地浅笑着。尽管他在笑,都透着一股威严。
“你是谁?”
“嘘——再让我欣赏一会儿。”男人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新月口中:“亏得你原本底子厚,功力浅薄的人要是闻了这花香一早便会血液凝固暴毙。”
“你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能知道了。这里布置着精妙的阵法,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你都得出去。”男人袖子一挥,一阵飘渺烟雾缭绕在新月面前,她即刻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睁眼就见到了安无欲。他手中正拿着那支花,见她醒转过来,幽幽道:“那个地方就算是我都未必进得去。你虽忘却了过去,潜在的记忆却像蛰伏的毒蛇,随时都可能突然闯出,叫人猝不及防。”他是知道的,她之前对奇门遁甲有多在行。
新月眉头蹙了蹙:“那里的人是谁?”
“我的生父,曼罗的王,安枭。”安无欲直视着新月的眼道。不过,她却依旧不动声色,平静得很。
他倒是纳闷了:“莫非你早就知道?”
“猜的。”新月平淡道:“那般满溢的王者之气,一代枭雄。再者你和他那么像,不难猜出的。”
“他大概是神功已成。不过他没有为难你,我倒是感到意外。”
“你意外的或许还有很多。”新月很想知道,安枭口中的婉儿是谁。“你知道婉儿么?”
“婉儿?”安无欲有些疑惑,她好端端地提什么婉儿,难道是记忆又复苏了?见正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知道骗不过她。
“她的全名是尉迟婉儿。二十年前,是当世第一的美女。她的一颦一笑,足够令世间所有男子为她神魂颠倒,其中不乏王孙贵族。后来她和心爱的男人惨遭横祸一起死了,之后很长一段世间,再也没有出现能和婉儿相媲美的女子。”
新月再稍稍与他的脸凑近了些,眼神迫人:“我和她是不是长得很是相似?安枭他……”
“皇兄——”一声原本愉悦的调子在见到这番暧昧的景象后带上了几分尴尬。也就只有安无情能不用通报就闯入安无欲的地盘撒野。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父王出关了,在母后那。正宣你和你的王妃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