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哥，上次我给Call你，你都没回。你不是生气了吧？”甄美又是质问又是疑问。
“哦，我当时有事，不方便。”何亮忙打断她“你不用打电话来催，我忙完会安排时间来请你吃饭的，说过的话，我记得。”
“其实，我不是催你请客……”甄美觉得有点儿委屈。
“亮哥，你有空就过来耍，嗯……过来教我卖衣服。”
何亮把后面一句话当了真“不是我说你，外套和内衣挂一起，卖的脱才怪。看看这一排排的衣架，挂的太乱了，你好歹归个类嘛。”
“哦……”甄美口里心不在焉的敷衍道，眼睛放在了他身上。
何亮在那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甄美不说话只是听，没有互动，何亮一下没了劲儿，像泄了气的皮球。
“饿没有？”何亮不想讨论卖衣服的事儿了。
“饿！”甄美可没客气，她怕自己一客气，何亮当了真，不请她了。
“想吃什么？”何亮大度的问道。
“……火锅，就在这条街上，很近。”甄美小眼睛眨了眨。其实，她选火锅，是因为吃这个的时间比较长。
“走，现在就走。等我把店门关了。”甄美说完跳起来就去拿钥匙。
刚出店门口，甄美就扯住了何亮的衣袖“亮哥，我宿舍就在楼上，你上去坐一会儿，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你刚才就别选火锅了呀，不怕麻烦。”何亮觉得单身果然是大好事，女人好麻烦。
两人拉扯了半天，何亮死活不上去，一个单身女孩的宿舍他不想去，更怕她换一个小时的衣服。
甄美奈何不过，只得自己上去了。果然，两分钟上楼，两分钟换衣服，再两分钟下楼。何亮烟还没抽完，她就下来了。
两人来到了一家老火锅店。一进店，那独有的麻辣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夹杂着店小二热情的吆喝声，红白黄绿的菜品在托盘里穿梭在桌子之间，让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两人找了个角落稍显清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甄美，你点菜吧。我点的不好。”何亮最怕点菜，正好今天是他请客，让客人点既合乎礼节，自己也省事。
甄美点完菜，拿着菜单边摇边喊“服务员！服务员！”
何亮发现她嗓门不小。卖衣服时可没这么大声。
“服务员，来一件老山城。”甄美边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边说道。
“啊……”何亮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没想到她会叫啤酒，而且还是一件，他还以为她会喝饮料。
“服务员，等一下。亮哥，怎么了？你是不是要喝白酒？”甄美以为自己点错了酒。
何亮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甄美，你能喝好多瓶啤酒？”何亮试探性的问道。
甄美没有说话，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瓶？！那还好，那还好……”何亮松了一口气，又是个瘾儿大酒量小的，就比如他自己。
“亮哥你呢？能喝多少？”甄美笑盈盈的问道。
“两瓶红脸，五瓶睡着，第六瓶得等睡醒后……”何亮老实答道。
甄美咯咯笑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菜一上桌，何亮感觉才烫个鸭肠的功夫，怎么脸红了，一看原来已经两瓶快见底了。
毛肚烫老了，罚酒；明明分不清对错的话，错了，罚酒；酒洒了，更要罚酒……
到第四瓶时，何亮舌头有些打结了，但意识还清楚。
他这才想到一个问题，今天只要一端起酒杯，他全身都是错，很难找出一个对的地方，而且还很难反驳。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甄美旁边地上的空酒瓶，好家伙，整四个。
“甄美……你……你不是说你……只能喝1瓶吗？”何亮指了指她旁边的空瓶子。
“今天和亮哥吃饭，开心，超常发挥！”甄美笑着回答道。
何亮定睛看了看她，有点儿不相信，她看起来和没喝酒时一个样。
“甄美……我……”何亮想说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甄美就嘟起了小嘴“你的声音好假，看来，你不认为我是真的美？！”
何亮没注意过自己的声音是真还是假，一下傻在那里。
“亮哥，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别喊名字了，显得生分。换个称呼吧。”
“小甄……不……小……小美，怎么样？”何亮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楚一点儿。
“你把‘小美’多喊几遍我听听，喊的真诚点儿、好听点儿，不然，小心罚酒！”
何亮吓坏了，用尽了所有的温柔喊了几声。
第五个啤酒瓶已经空了。
何亮觉着今天这面子是要不成了，他投降了，真的投降，双手举过头：他不能一杯一杯的干了，半杯半杯的喝。
甄美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而且没有嘲讽他。何亮感激涕零，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极限就快到了，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开始在心里责怪火锅店老板为什么不准备一张睡觉的床。
“亮哥，你觉得咱们是不是挺有缘分的呀？”甄美忽的问道。
“是……”何亮不敢说不是，胃都快炸了。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甄美接着问道。
“是……”何亮已经看见天花板在旋转了……他觉得都回答‘是’肯定错不了，可以少喝点儿酒。
“是男女朋友吗？”甄美不动声色的紧接着问道。
“是……”何亮想了一下，好像不对“不是……”
“男人是不是不该惹女人不开心？”甄美故作生气。
“是……”
“那你是不是该承认咱们是男女朋友？”
“是……还是不是……”
“说话不算话，我很不开心，很生气。这样，你连干三杯，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也可以不喝了。”
何亮醉了，但是他听明白了，如同翻身农奴得解放，他一口气把第六瓶干了。还差一杯，他摇摇晃晃的端着酒杯向甄美又讨了一杯，凑够了数，干了。
……
何亮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看不清，只看见一个人影在晃。
“这是……哪里……我……想睡觉……”
“你在床上睡着呢。乖乖睡嘛。”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
何亮觉得这家火锅店真不错，还真有床，下次还来这家吃，头一歪，睡了……
那个人影坐在床边，边看着沉睡的他，边用手轻抚着他的脸……少顷，那人影慢慢的俯下身，轻轻的吻着他的耳朵、眼睛、脸颊……吻了个遍之后，人影又呆呆的看着他那红润的嘴唇，忽然狠狠的吻了下去……
天快黑时，何亮醒了。
他睁眼看了看，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吓得他酒醒了几分，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皮带和上面挂着的刀，披上衣服夺门而出。
冲到街道上时，他看见了桂花树，看见了服装店。他知道那个房间是谁的了。他没敢从服装店门口经过，绕路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努力回忆，可他连怎么离开火锅店的都想不起，更别说回忆起在那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亮心里忐忑不安，他想着得尽快想个什么办法问问甄美……
第二天，何亮心事重重的起了床，独自一人出了门，他需要想想。
难道自己一直拒绝的爱情，就这么突然的来到了？自己是有点儿喜欢小美，喜欢她能找个正经工作自食其力，爱她？还没到那个度。自己现在这种不安定的状态……何亮一路上想了很多，漫无目的走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愣了。他竟然走到了那次和长寿那帮人火拼的地方，那棵黄桷树，就在眼前。
老天爷在冥冥之中让我无意识走到这里，是要暗示什么吗？何亮默默的走到树下，在石台边上坐了下来，手伸进腰间，摸着刀柄，陷入了沉思……
“亮哥……”背后的楼梯上传来一声呼喊，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何亮猛的一回头。
是周敏。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何亮站了起来，有些惊喜“来，下来坐。”
周敏缓步走下了石梯，脸上有点儿忧郁，又有点儿开心。
“其实，我已经跟着你走了一段路了，你没发觉而已……”周敏努力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
两人在石台边上坐了下来。
“我找了你好多次……”何亮说道。
“上次我见你之后，我就换地方住了，我不想……”周敏的声音有些落寞。
“不想见到我？”何亮接口道。
周敏点了点头“因为，我不晓得说啥子好。也不想，看到你失望的样子。”
“想到了……”何亮苦笑着说道“不要把我当圣人看。我各人不也混到这一步田地了吗？哪有资格去说别人。”
“你跟他们不一样……”周敏急忙解释道，她还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啥不一样？！都一样。坏人堆里不会有好人……”何亮感觉自己的心冰凉“不说这些了，伤神。我一直想问你，你手臂上的针孔怎么回事？”
周敏的眼神慌乱起来，下意识的捂住了手臂。
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不多，她不愿意撒谎，也不想说出来让关心她的人担心。所以，她选择了不说话。
“小敏，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不说，我直接去问狗哥。就算狗哥不说，我还会有其它办法。我想搞清楚的事，不会撒手算了的。”何亮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坚决。
周敏是相信的，何亮会这么干。她想，要是能重回校园时光该多好，要是那天何亮能在雨中答应她，又该多好，今天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犹豫再三，周敏还是承认了，果然是注射毒品的针孔。原来，她刚认识狗哥没多久，在一次饭局上，狗哥带她认识了一个当官的，在接下来的卡拉OK包房里，有人在她醉酒时给她注射了，狗哥又把她带到了酒店里，强奸了她……后来，她认命了，就跟了狗哥；而毒品这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是无数次。就这样，她更离不开狗哥了。
何亮耐着性子听她讲完了，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牙咬的咯咯响。何亮觉得自己就快爆炸了，却无处发泄，握着拳头的手不停的微微颤抖……
“亮哥，我今天跟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别管了，我挺好的。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更轮不到你来管我，我也不会要你管……如果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周敏狠着心说完，流下泪来。
“小敏……”
周敏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