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江霜市晚间新闻,掌握国内外最新的资讯。”
“现在播报第一条新闻。”
电视里,一身黑色职业服装的男主持人,面对着镜头前的无数观众,在他背后液晶大屏幕,播放着一张发霉、泛黄的初中时期老照片,主人公拿着篮球站在水泥砌的操场上,笑容青涩而阳光。
“昨夜经过救援队不懈努力地搜索,跳河救人的青年在凌晨三点时分找到了,可惜身体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经过多方走访调查得知,这位英勇救人的英雄叫苏景天,是江霜市本地人,原本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后来父亲遭遇车祸落得下半身瘫痪,虽然挽回了性命,却花光了家里多年的积蓄,甚至连房子卖掉了。”
“从此,家里重担都压在了他的母亲身上,后来,他们住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
“为了让母亲上班没那么累,当时年幼的他很懂事,平时家务活都包揽了,有空就帮轮椅上的父亲按摩双腿治疗,放学后,他时常捡垃圾到附近的废品站卖,补贴家用。。”
“据邻居透露,母亲积劳成疾病倒后,当时高中的他便辍学去打工,并且还供年幼的弟弟读书……”
※※※
天元大陆。
青岚王朝,星澜城。
阳光明媚,天空仿佛被清洗过般湛蓝,白云宛如一团团棉花糖在飘荡。
古老的城墙之上,成群的大雁展翅掠过天际,在高耸的楼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田府。
一间陈旧的房间。
床榻上,正躺着一名昏迷多日的少年,身上盖着一张被褥,他的脸庞略显消瘦,额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带,隐约可看到点点干透后的血液。
星碎的阳光透过油纸粘面的木窗,在屋内洒下一片桔黄的光晕,温暖如春。
忽然,一直处于昏迷的少年有了反应,神智渐苏,乌黑的睫毛微微抖动,他右手上的手指,无意识般地轻抬了几下。
“呼。”
少年睁开眼睛,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脑海里满是死亡之前窒息的痛苦。
待心神稍定后,少年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下意识往四周一扫,脸上的表情一呆。
“这到底是哪里?”
映入眼帘中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上方是木头搭建的木梁和红瓦屋檐,角落里是木质的书架,桌面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香炉,淡淡的檀香弥漫着四周。
“我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我后来被人救了,可是就算如此,我现在不是应该是住在医院的吗?可是,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医院。”
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苏景天脑袋里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来,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找不到现代科技文明应有的气息。
随后,苏景天感觉浑身上下虚弱,手脚略显乏力,仿佛自己刚大病过一场。
“这是我……的手……吗?”
双手抬起,苏景天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纤小和细嫩了,仿佛一夜之间变年轻了起来。
“竟然是真的。”
双手的五指微微合拢,苏景天艰难地吞了唾沫,那实实在在的血肉相连的触感和体温,让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声音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哎呦。”
苏景天突然用力地捏了下脸庞,顿时红了一片,疼得他立刻放开手,心中一惊:这不是在做梦!
“我不是死了吗?”
此刻,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在天寒地冻的冬天里,独自一人在桥上闲逛,有二名小孩翻越铁栏玩耍时不慎落水,本能之中他穿过犹豫不决的群众,英勇跳入了湍急的河流里。
当他千辛万苦将两小孩先后推到岸边,附近好心人连忙伸手拉起了小孩们,可惜,他却因精疲力竭沉入了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最后窒息死亡了。
“啊。”
忽然,苏景天感觉脑袋一疼,一股庞大的零碎画面信息如洪水般,汹涌地钻入了脑海里,他不由得抱住脑袋,头痛欲裂般。
半响之后,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
呼呼。
嘴里喘着粗气,苏景天的背靠着墙,脸色一片心有余悸,在他的脑袋里,此刻已多出一段陌生而悠长的记忆。
这是一位少年的记忆,对方生活在一个类似华夏古代的世界里,爹娘双亡,年幼的他被爹的结拜兄弟田武收养,视为己出,将他送去振威武馆里学武。
只可惜因为自身资质平凡,他一直没什么大作为。
后来,在振威武馆的师兄们怂恿下,他第一次到怡红院找姑娘,一名亡命之徒的劫匪藏在了这里,躲避着官府的通辑。
衙门捕快们前来抓人时,双方发生了激战,不幸的是,他的头部被飞过来钝器砸中,重伤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难道之前我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我的幻觉?”
伸手摸着脑袋的绷带,苏景天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他濒临死亡之际,脑海里突然听到的神秘声音。
那神秘声音,听起来缥缈而神圣,仿佛来自遥远的九天之上,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吾乃鸿蒙天界的功德天尊。”
“你今生本乃九世善人投胎,福泽甚厚,故曾经你遭遇过车祸、楼房倒塌和火灾等,最后都化险为夷了。”
“按命运原本的轨迹,三十多岁时,你事业有成,数十年后,你和朋友合资所创立的公司甚至成为国内百强之一,晚年儿孙满堂,享寿一百二十余载。”
“此事你本可袖手旁观的,却依然挺身而出救人,可惜你福泽虽厚,却非事事能永保平安的。”
“三千世界,万物皆有因果,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往复轮回,此为天道!”
“凡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因你多世积德行善,特赐予你一次带记忆重生的机缘。”
……
思绪回归现实中。
望着与记忆中不一样的年幼手掌,以及四周近乎古代气息的房间,苏景天摇着头苦笑,叹息了一声:“看来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一切,如今都成真的了。”
灵魂附体,虽然这听上去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但确实在他身上发生了。
“吱。”
忽然,门扉从外被推了开。
和煦的阳光,扑面而来,如一群活泼的精灵们溜进了屋内,点点斑斑地投射在地面上。
会是谁呢?
苏景天下意识地转头,目光向门口望了过去。
一位芳龄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脸蛋姣好,乌黑的眼睛明亮动人,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粉色布衣,身段苗条,头上挽着云髻,十指纤细如洋葱。
衣着虽然陈旧,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充满灵气,宛如童话故事森林里的落难公主。
“二少爷,你醒了!”
瞅着床榻上坐着的苏景天,少女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欣喜之色,眼眶微红,像个燕子般飞奔跑了过来。
苏景天眉头微皱,或许是融合了记忆的缘故,虽然对方说的语言并不属于蓝色星球上任何一种的语言,但他却清楚地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在融合记忆之中,这个少女叫丁香,小时候流浪时被好心的田武收养,如今在田府是一名丫鬟,或许是年龄相近的原因,平时两人走得比较近,亲如兄妹。
“二少爷,丁香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丁香哽咽不已,眼眶里有淡淡的雾气在凝聚,按之前大夫所言,二少爷能够醒来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望着少女伤心的样子,苏景天心生怜悯,下意识地开口安慰,吃惊地发现自己能说出这个世界的语言,只是现在的语速,较常人慢了一些而已。
“或许是自己占据了这具身躯,并且融合了记忆的缘故吧。”苏景天心里若有所悟。
丁香并没有怀疑什么,认为二少爷昏迷多日才苏醒,说话虚弱点和慢点也是在情理之中。
细致的睫毛微颤,丁香泛红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关切,道:“二少爷,你身体可有什么地方感觉不适的吗?”
少女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中,有几滴滚烫的泪珠滑落,晶莹打在那白皙的脸蛋之上,有几分娇柔动人之美。
“……”
苏景天的眼睛略微失神,心里不禁嘀咕:乖乖,小小年纪就已颇具美人的轮廓,长大后,只怕比起前世受人追捧不已的女明星,也不遑多让吧。
见苏景天没有回应自己,丁香脸色有些慌张了:“二少爷,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苏景天回过了神来,连忙别过头,借此掩饰内心的宭样:“放心吧,我现在只是感觉有些累而已。”
“哦。”
“丁香,你能不能把眼泪先擦了?”苏景天道,在前世,他最见不得就是女人的眼泪。
“好的,”丁香点头,用衣袖轻擦掉眼泪,红润的小嘴露出了一抹恬静的笑容,道:“二少爷,如果老爷知道你现在醒来,他一定会感到很高兴的。”
“老爷?”苏景天立刻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田伯伯他还好吧?”在融合的记性里里,立刻浮现出一位身材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面容和蔼。
“自从你昏迷不醒后,老爷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天,吃睡都在这里,裁缝铺的生意也落下了,老爷心里很是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把你照顾好。”
“竟然有这事?”
“嗯,最后还是夫人见他脸色憔悴不已,便硬扯着他回房才休息的,不然你刚才一醒来,就能看到老爷了。”
“哦。”
“二少爷,你稍等下,我现在就去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老爷,免得他坐卧不安。”丁香转过了身,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般,飞快地跑出了屋内。
少女曼妙的倩影穿梭在走廊间,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苏景天随后收回了目光,脸色复杂。
“唉。”
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苏景天嘴角处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不难猜测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恐怕已经魂归黄泉了,功德天尊才会让他重生在这具身体。
此刻,他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多一点,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个身体前主人的名字竟然也叫苏景天。
过了片刻,门外,有轻微的步履声传来。
“难道是记忆里的田伯伯来了?”
苏景天转头望去,只见屋外碎石铺砌的小径上,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少妇缓步走来,腰若细柳,她高挽发髻,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妩媚。
“田……伯母?”
苏景天嘴里嘀咕着,在融合记忆片段中立刻找到了她的信息,她是田武的结发妻子潘玉凤,年轻时在附近一带颇有美名,但这个田伯母对“他”一直持有偏见,曾在生活上多处为难“他”。
片刻,中年少妇已走进了房间里。
“你……竟然真的活过来了。”瞧见床榻上正坐着的苏景天,潘玉凤一手掩住嘴唇,那双妩媚的美目里,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虽然刚才在走廊处碰见的丁香,已经告知她实情了,只是,她依然有些不相信,要知道之前昏迷中苏景天的气息轻若游丝,大夫已断言醒来的希望渺茫之极。
闻言,苏景天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可压抑的愤怒,虽然他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但如今亲人大难不死,对方此刻冷漠的反应,怎能不让他心寒呢?
“田伯母,我如今还这么年轻,死了那是多可惜的一件事呢,”目光凝视着潘玉凤,苏景天摇头,似乎随口地道:“倒是田伯母,你可是比我年长多岁,我又怎么能比你先去世呢。”
“小兔崽子,你造反了,”双手叉腰,潘玉凤柳眉一竖,凶道:“你竟然敢咒我?”
少年现在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虚弱,但并不妨碍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苏景天反问:“小兔崽子骂谁呢。”
“我骂你小兔……你敢忽悠我……”话一说完,潘玉凤立刻反应过来了,一时间羞愤不已,气得脸色憋红。
“田伯母,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嘛,听说生气的女子,会特别容易显老的。”
“你,你敢说我老?”
潘玉凤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平时最恨别人说她老的,虽然爱美,但平时胭脂水粉她少用慎用,因此皮肤保养得比不少同龄的女人,可要好得多呢。
“田伯母,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哼,算你还识相。”
苏景天摇头,道:“田伯母,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女子是形容未到三十岁的妙龄佳人,田伯母你现在都芳龄四十多了,应该叫中年妇女才对。”
“小兔崽子,你有种再说一次?”衣襟起伏不定,潘玉凤俏脸涨红,眼眸中快要喷出火似的。
苏景天的目光凝视着那涨红的脸颊,肯定地点着头,道:“听说中年妇女处于这个更年期,会动不动就发脾气,现在看来,确实是没错的了。”
“你!”
被苏景天一连串抨击,潘玉凤咬牙切齿,一双美眸忿恨地瞪着苏景天,恨不得生吃了对方,这个小混蛋此次大难不死,口齿变得伶俐了起来。
苏景天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哼,对于这种冷血的泼妇,自然是要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