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我立即躺下睡觉,全身像散架似的。
半梦半醒中,我觉得自己还躺在火车上晃荡,车轮的喀拉喀拉声仍然在耳边回响。
醒来的时候,又是灯火闪耀的晚上了。
吃过饭,我在附近慢慢走着。
路在脚下,路的前面有一颗树,树后面有什么晃动了一下。
我停下了脚步,观望着那树背后露出的白色东西。
“好像白色的胡须在飘动!莫不是那位神秘的山中老人又在这里出现了?”我在夜色中辨认着树后面的物体。
忽然,一个人从树后面跳了出来。
“夜哥,回来了!”跳出来的这人大声打招呼。
“是的,我回来了。”我点点头。
“正好碰见你。”这人笑道。
“我刚一回来就撞到你。”我说道。
“我算准你的行动日期。”这人说道。
“有事吗?小虾。”我问。
小虾是我的朋友,我姓张,他则姓夏,叫夏冬天,因为爱吃虾,所以很多人叫他小虾,年龄二十来岁。
眼前的小虾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他伸出双手抓住一根手臂粗的树枝,推拉了几下,树枝摇晃了几下,树叶沙沙作响,有好几片树叶飘落下来。
看着他的样子,我又想起了“小虾”这个称呼,他的力气很大,两条胳膊像两个大钳子。很多人因为夏冬天喜欢吃虾才称呼他为小虾,而我却认为他的动作更像小虾,尤其是两条胳膊很像小龙虾的钳子,所以我心中有一个更好的绰号给他:“猛虾。”
“没事。”小虾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夜哥,这趟外出很舒服吧?自己不出费用。”小虾放下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撑在树干上。
“只是被派出去跑一趟,匆匆忙忙,并不自由。”我摇摇头。
我在电机厂上班,小虾在旅游公司做事,他知道我这一次出差的事情,我的火车行程也在出发前告诉过他。
小虾离开了树,走到我面前,说道:“这次你一定看到了好风景!”
我回忆了一下,“好风景吗?就是一些山山水水什么的。”
小虾神神秘秘地说道:“一定是好风景,我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有奇遇!”
我说道:“莫非你偷偷跟在我后面?”
小虾双眼望着天空,“当然没有跟在你后面,但我就是知道怎么回事!”。
我说道:“你的怪样子又出现了。”小虾也算是豪爽的人,就是有时候说些玄乎的话,像个神棍。
小虾嘿嘿一笑,“我有什么怪样子?我可是未卜先知。”
我说道:“我这一趟就是来回坐火车,晕晕乎乎,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在想些什么呢?”
小虾说道:“你也许遇到了美女。”
我说道:“美女也有,肤色有深有浅,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小虾说道:“有照片吗?”
我说道:“没有照片。”
小虾撇撇嘴,笑了笑,“你没说实话,美女之外,还有好事吧?”
我没有把自己遇到白发老人的事情告诉小虾,因为那样一来,不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神乎其神的话来。
我注意到小虾的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的眼神,但是这眼神瞬间就消失了,难道他知道我经历的事情?
“好,你不说就算了!那么,我们去吃一顿吧,我请客,听说东边那家馆子今晚有鲜活的龙虾。”小虾搓着手发出邀请。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另外,无功不受禄,还是不要吃龙虾了。”我拒绝他的邀请。
“真的不去?”小虾睁大了双眼。
“这次不去了,我还要回去睡觉,明天要上班。”我态度很坚决。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小虾转身,他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我也回去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空有些模糊,有少许月光,偶尔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
回想起昨夜在荒山中的经历,那泛黑发黄的古书出现在记忆中。我努力回忆着书页上的文字,居然想起了不少。慢慢的,那个白发老人又出现在眼前,他要不是穿着深色的轻便西装,而是穿着古装,就很像是一个古代的老翁。
老人的影子消散了,接着是那红褐色的微微摇动的烛光,还有密室中的石阶梯,随后又是在半山腰树林中那古老的房屋轮廓若隐若现。
这些形象渐渐的变淡,连屏障似的大山也远去了,我又想起了几乎随时破裂的古书上的那些文字,但是这一回我居然又记不得上面的内容了。
这次湘西深山中的经历,确实有些独特。
第二天,下班后,当我走出厂门口的时候,一个人热情的来迎接我,正是小虾。
“老兄,今天过得愉快吗?”小虾问道。
“一般吧。有什么事吗?”我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小虾抓了抓头,回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陪你回家。”
我心里有些疑惑,以往的小虾并没有这么殷勤,这次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想让我分享一下。
小虾问道:“今晚有空吗?”
我看着小虾反问道:“又要请我吃饭吗?”
小虾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提醒道:“你的工资好像也不多吧,小龙虾也不便宜,以后再说吧。”
小虾说道:“好,就不勉强你吃龙虾了。这个周末没有与人相约吧?”
我摇头答道:“没有。”
小虾说道:“那我就约你。”
我说道:“做什么?”
小虾指了指远方,“想不想出去一边游山玩水,一边用照相机拍照?”
“哦,这倒是有意思。”我对照相也有些兴趣,学了点照相构图以及光影运用方面的知识。
小虾说道:“在旅游公司,我有一位朋友,他有一部非常不错的相机,我去借来了。这次要好好练一练,几十公里外有几座大山,听说山里有奇树怪石,景色非常好。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我说道:“这行。”
小虾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周末到了,天刚亮,我带着一些食物和水来到约好的地方,正好看到小虾站在那里。
小虾说道:“这一次我们不止三人行。”
我问道:“另外还有一个吗?”
小虾点点头。
我向小虾身后看了看,难道那个人躲在他身后?却什么也没发现。我又看了看地面,莫非第三个人也像那山中老人一样忽然从地下冒出来?
我察觉到身后起了一阵微风,带着一点点甜腻味,原来那人在我身后。
一个人从我身边转过来,是一个年轻女性,她背着一个小包,说道:“是我呀。”
我认识她,叫周瓶瓶,还在读大一。
小虾说道:“她也知道了我们进山的事情,所以也想跟着我们去。”
我说道:“去山里就是爬坡下坡,道路不好走,是很累人的。”
周瓶瓶说道:“我能走,放心吧。”
我问道:“你也喜欢山里的景色吗?”
小虾说道:“她也喜欢摄影。”
周瓶瓶说道:“是啊,我喜欢摄影,所以想跟着你们一起去过过瘾。”
看着周瓶瓶一脸轻松的样子,我想:“到时候她走得动吗?”似乎看到了她在地上爬动的样子。
小虾拍了拍挎在右肩上的皮包,说道:“我们走吧。”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除了装相机的皮包,他还背着一个旅行用的布包。
看着小虾斗志昂扬的背影,我想:“他以前就能接触到好相机,也没有表现得像今天这样兴奋。”
我们三人坐上公交车,来到山脚下不远处。
刚一下车,就听到周瓶瓶在对一个人说道:“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经周瓶瓶介绍,相遇的人是她的初中同学,叫刘晓敏。
小虾随即就向对方打招呼:“你好,美女!”
刘晓敏对周瓶瓶说道:“好多年没见到你了。”
周瓶瓶说道:“是啊,我也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今天运气很好,竟在这里相遇。”
听说我们几个人要进山,刘晓敏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想跟老同学多说些话。”
周瓶瓶说道:“晓敏对这里的情况比我熟悉,她去也好,还可以当向导。”
小虾马上说道:“非常欢迎!”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进山。
接下来,我们便坐上了一辆跑山路的小面包车。
一个小时后,四个人下了车。
小面包车开走了,不多时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
我们踏上另外一条山路,在山里前行着。
远远望去,我们四个人就是山路上几个移动的小点,像蚂蚁,像芝麻,也许什么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