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落日将云层染的通红,远远望去,满天云海似那滔天烈火,炽焰千重。
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直刺苍穹。夕阳的余辉自峰顶撒向山腰。整座山峰如同漫天火海里淬炼的神兵宝刃,透发着神圣之光,这便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太虚峰。
太虚峰顶终年积雪,千年不曾消融。峰顶以下约三百丈,一处约数百来方相对平坦的场地豁然呈现在眼前,似那辟天之剑横切峭壁,浑然天成。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十来丈高的观星塔,仿佛天外仙山中的宝刹。峰顶的冰雪融水沿着陡峭的岩壁,奔流而下,一泻千丈。流水在观星塔的西侧汇集成一条小溪,而溪流再沿着山谷低洼处流淌而下,高山流水,滋润着向阳而生的奇花异草,二者相互映衬,真乃人间福地,别有一番韵味!
溪流岸边,蹲着一位约六七岁的孩童,长的清秀俊美,青衣剑袖,眼眸宛如明月,澄澈清明。
此刻,孩童的目光仿佛与清澈的溪水融为一体,倏然流淌。孩童身后不远处,一袭白衣胜雪,娇小的身影如同精灵,蹦蹦跳跳,正在追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溪边的孩童突然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慧黠之光。然后“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溪流很浅,仅没过他的膝盖。
然而顷刻之间,青衣孩童的手中多了一条红色的金鱼,晶莹剔透。他捧着红色金鱼兴奋地跑上岸,冲着那娇小的身影喊道:
“菲儿,看我抓到了什么?”
娇小的身影闻声止步,回过头,白皙的小脸,透着红晕,是一个白衣女童。只见她翘起小嘴,回应道:
“哥哥又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
青衣孩童见她不信,急忙道:
“这次是真的,快过来吧,不然它就跑掉了!”
“真的么?”
白衣女童迟疑了一会儿,欢快地跑了过来。
“你看,没骗你吧,送给你!”
青衣孩童将红色金鱼递了过去。
“哇,好漂亮的小金鱼呀!”
白衣女童一脸兴奋,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焕发出奇异的光芒。
“嘿嘿,漂亮吧?刚在水里抓的,你...”
“哎呀,跑掉了!”
青衣孩童话语未尽,那条红色金鱼倏地弹起,用它那小巧近乎透明的鱼尾,在白衣女童绯红的脸上轻轻扫了一下,蹦入水中,吐了几个水泡,一晃悠溜走了。
“哈哈...小花猫被金鱼扫了一耳光!”
青衣孩童并没有生气,反倒得意地笑了起来。
“哥哥坏,哥哥又欺负我,呜呜....”
白衣女童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胖嘟嘟的小手不停地揉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青衣孩童见状,忙安慰道:
“菲儿乖,不哭了,下次再抓一条给你,好不好?”
“不要”
白衣女童气鼓鼓地瞪着他。
青衣孩童无奈。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神秘兮兮的道:
“菲儿,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们去看星星。”
“哼,我才不信呢!你又骗我,这里就可以看星星的。”
“在那个地方看星星比这里更美,而且...”
青衣孩童故意打住了。
“而且什么?”
白衣女童似乎忘记了愤怒,好奇的问道:
“而且还可以跟星星打招呼呢!”
青衣孩童露出得意的神情。
“真的么?”
白衣女童眼中闪现出一丝期待的目光。
“真的!”
“拉勾?”
“恩,拉勾!”
两只洁白的小指勾在了一起。而后,青衣孩童便拉着白衣女童菲儿离开了溪流。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高崖上。
“爹说望天崖很危险的,我们不可以来这里玩的!”菲儿有些害怕。
“没事的,就玩一会儿,看完星星就回去。”青衣男童显得自信。
此时,夕阳早已落下。满天的星光闪烁,深蓝色的天幕被点亮的如同梦幻。而在那遥远的东方天际,一轮玉盘高悬天边,散发着圣洁的光辉。神州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皎洁的薄纱,显得朦胧而神奇。
太虚峰,观星塔顶。一道矫健而神秘的人影,背手而立。仰视天幕,一双深邃而奇异的眼睛正观望着西方星辰,似乎在窥探天地奥秘。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天狼星上。此刻,先前明亮璀璨的天狼星渐渐变得妖艳而模糊,好像被一层妖红的猩红之光给罩住,不时的泛着隐隐血光。
观星塔上那人影一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而后微微颤抖道:
“天狼异相,妖气佐之,凶兆啊!”
他心中一阵惶恐,仿佛窥测到了什么秘密,又仿佛看到了劫难即将来临。
天狼者,太古凶星,鬼神莫测,今显异相,莫非天下将有浩劫,先祖啊,我们已经隐居世外了,苟延残喘近千年,难道还要承受那百世轮回的诅咒?苍天不仁,云家真的要在百世之后,灰飞劫灭,消失在世间吗?良久,没有人回答。
塔顶,一阵叹息,而后沉默。那人影久久低头不语,塔楼之下,神州大地尽收眼底,月华倾泻而下,一切显得那么温馨,那么神奇!大地似乎在沉睡,睡的如此安详,如此静谧,或许她还在做着那个福照万物,惠泽苍生,生生不息的古老之梦。她还不知道,一场毁天灭地的千古浩劫,正在悄然来临......
“哥哥,这里的星星好美啊,你看它们在向我眨眼睛呢!”菲儿显得极为兴奋,他已经陶醉在那片璀璨浩瀚的星辉之中。
青衣孩童静静眺望着漫天星辰,宛如明月的双眸,焕发着奇异的光彩。不知不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这呼唤并非来自心中,像是来自浩瀚无边的星空,只是感觉很遥远,很遥远。很久,青衣孩童缓缓低下头,俯视着苍茫大地,心中涌起一股豪迈的气势,仿佛万里神州,我主沉浮。他感觉自己就是天地间的盖世君主,亿万星辰都将听从他的号令,万千神灵都为他臣服。
“啊.......”
青衣孩童忍不住仰天长啸,傲视苍穹。菲儿迷惑不解的看着她。
“哥哥,你怎么了?”
然而话语刚落,只见遥远的北方天际和东方天际同时射来七彩霞光,清衣孩童还未来得及惶恐,只感觉两股浩瀚无边的力量正不断的涌入体内。一股力量充满霸道威猛,而另一股力量充满强悍与毁灭。两道霞光如同实质化的七彩光柱。顷刻间,天地为之一震,七彩光柱发出至强至极的光芒。那一刻,亿万星辰与皎洁的明月都为之黯然失色。天上仿佛同时出现了两个太阳,大地被惊醒,万千生灵为之震惊。天幕之上一片光明,黑暗似乎永远的消失了。漫天的星辉被掩饰的如同升华了一般。两道七彩光柱慢慢托起了青衣孩童,好像两只蕴含浩瀚之力的大手举起一个柔弱的婴儿。菲儿早已吓得坐在地上,小嘴大张,炽烈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痛,他不得不转过过身,两只小手捂住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七彩光柱托着青衣孩童上升了近百丈之后,便停在高空,那两股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此时青衣孩童早已昏迷不醒,至强至霸的力量疯狂地涌入体内后,他失去了知觉,意识不受控制,强行的自我封闭。半晌两道光柱才渐渐退去,青衣孩童也随之缓缓下降。最后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菲儿转过身站起来,蹲在旁边,小手轻轻地摇动着青衣孩童的手臂,哭道:
“哥哥,你怎么了?”
哭喊了片刻,青衣孩童还是没有醒过来。菲儿便大哭着往观星塔跑去。忽然间,她被一块山石绊倒了,菲儿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慢慢渗出,额头被磕地红肿,但此刻,她却不在乎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观星塔顶,那身影沉默之际,倏而天地瞬间豁然明朗。两道至强至极之光同时自北方和西方天际射向望天涯。那身影骇然,一股强烈的不安出现在心中。她慌忙下塔楼,奔向望天崖。
“爹......”
菲儿见那身影奔来,不由放声大哭。
“菲儿,发生了什么事?”那身影见到菲儿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焦急起来。
“哥哥呢?”
“哥哥...哥哥在...”菲儿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发抖地指着望天涯。
那身影心中一沉,焦急万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望天崖。
青衣孩童依旧躺在地上,他似乎在沉睡。
“昭儿,快醒醒,发生了什么事?”那身影心急如焚。只是那青衣孩童仿佛没有了知觉,他的意识被封闭了。
良久,那身影抱起青衣孩童,一脸担忧之色,慢慢地向观星塔走去......
楠木小床前,坐着一个清丽的女子,绝美的容颜此刻却是愁眉莫展,满脸的担忧之色,他怀里躺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白衣女童,正是菲儿。此刻,她已经安静的入睡了,红红的眼角泪痕未干,只是小嘴依然在梦呓:
“哥哥,你怎么了?”
而那张小床上,青衣孩童还在沉睡,清秀俊美,睡的如此深沉,给人的感觉是失去了灵魂。两股强悍的七彩霞光入体,使得他那弱小的身躯近乎崩溃。然而,他还是挺过来了,但意识去还未恢复过来,他的灵魂仿佛在神识之海中迷失了方向。
“浩天。昭儿真的没救了吗?”那清丽的女子抬起头,看着窗前那挺拔英俊的男子。他便是昭儿的父亲云浩天。云浩天面色沉重,低头思索。过了片刻,他转过身,深深地望了一眼小床山的云昭,又看看了清丽女子,缓缓道:
“天舞,昭儿的魂魄受创,看来只有试试召唤天鬼了!”
那位名叫天舞的清丽女子面色一惊,惊恐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浩天轻轻地摇摇头。天舞道:“可是,那是会折寿的!”
“我们别无选择!”
云浩天异常坚定。
天舞沉默,不再言语。到了此时,他们真的是别无选择。
天鬼乃是游荡在天地间的上古残魂,传说上古时期,一些法力通天的占星师,勘破生死,寂灭肉身,元神不灭,游荡天地之间,拥有鬼神莫测之力,窥测天机。然而每过五百年,那些残魂就要经历一次天罚,九天雷劫加身。每受一次天罚,元神之体便被摧残一次。数千年后,元神变得残破不堪。有些残魂因修为较弱,甚至在雷劫之中灰飞烟灭,被永远的逐出轮回之门。
召唤天鬼更是占星术中的禁忌之术,甚是邪恶,一直为占星师所忌讳。天鬼乃是上古残魂,一般不会听从他人召唤,它们早已融入天地,博晓古今之秘。所以施展这门法术需用血祭,以鲜血之名,召唤天鬼,知晓奥秘。然而更为邪恶的是,施法者每召唤一次,需损十年阳寿,作为交换。是故占星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施展。更何况这门禁忌法术已失传近千年。但云家祖上一直将其传承至后代,云浩天的父亲曾慎重叮嘱,千万不可轻易施展。只是此时,云浩天也是出于无奈,为了云昭,他会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