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持续很长,木叶感觉自己突然就掉进里面了,一片深渊,笼罩着黑光,深渊不可测其深广,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其中游动,木叶不确定,这些游动着的,可能根本就不是生物。
这些无穷无尽的,像生物一样游动着的,吞噬着木叶的神经,他想说自己很痛苦,但又不是很痛苦,仿佛这些像生物的,一边吞噬着他的神经,一边又在流血的伤部撒上了麻醉剂似的。
这些冰冷的古怪的,有着细小的锋利的牙齿的,仿佛生物一样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生物,是什么,木叶想,它们什么也不是,就是情绪本身,这些灰色的悲观狂躁的情绪,像一团火焰闪个不停,像枯枝败叶蔓延整个秋天,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像野火在这个世界的干燥的中心扯起了革命的大旗,一时之间,火光冲天,天地一派大明。
好像一个周期似的,有阴天,有雨天,这一段很长的时间,就是阴雨天,阴雨连绵,阴雨连绵,阴雨连绵,阴雨连绵,阴雨连绵,毛巾湿漉漉的,能拧出水来,每一面镜子都蒙着一层水珠,毫无例外,边缘的墙上,水渍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每天,木叶就看着这些图案发呆,那些图案变幻莫测,一会儿像森林,森林之中,万木萧疏,一会儿像天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的鸟都被捕在网中,想飞,却飞不出来,挣扎,挣扎,挣扎,整个世界都在挣扎。这个天地之间的所有的叶子都在滴水,天地之间所有的孔隙都被水给灌满了,汩汩的水体源源不断地从每一个孔隙里迸出来,各种各样的尸体迫不得已,随着水体漂出,有老鼠、有蟑螂、有鸟、有蝴蝶、有山鸡,有蛇,有猪,有龙,有虎,有熊,有凤凰,有穿山甲,有娃娃鱼,有袋鼠,有金丝雀,当然,还有人的,包括那些原来那些被处心积虑地藏在一片死黑不见光明的阴谋中的人的尸体,随着汩汩的水体重见天日,尸体睁开它苍白的眼珠,嘴角浮现一抹沉冤得雪的笑意。这所有的尸体随着这汩汩的水体,渐渐汇聚,汇聚,汇聚,越来越浩大,从高山上狂奔而下,从平原上席卷而过,从城市的大厦与大厦间呼啸穿行,遇高山,激起怒涛,遇江河,汇聚众流,狂奔,狂怒,狂奔,狂怒,在未到达大海之前,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
木叶最近的内心一直被成千上万只,这些不是生物的生物撕咬着,又一边被这些不是生物的生物的触角注射着麻醉剂,木叶想说自己很痛苦,却又不那么痛苦,说自己一点也不痛,可是自己一刻也受不了,总之,这感受不可名状,一定要给这些不是生物的生物取个名字,就只能叫它们,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