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着淡淡的青,太子亲卫在道路两侧骑马随护,银白色的奢华软轿后面紧跟着长长的太子仪仗,在朦胧雨幕中迤逦前行。
雨片刻未停,整个广和街都显得格外清静,只闻得行人匆匆的脚步与簌簌雨声。
天地皆是一片素色,软轿垂了半透明的薄纱,清风撩起帘角,只见轿内容颜艳美的少女单手托腮,正凝眸远望,湘妃色裙摆处的葳蕤牡丹绣的妩媚多姿,而那个谪仙般的清绝公子则含笑歪坐于少女身侧。
行走的人们不由自主地驻足,只道这哪里是什么凡尘俗世,能见此番绝景不已是到了缥缈天间?
不久便到了楚家,秋狝昨日傍晚便已结束,楚殊吟不知何时从郡王府过来的,亲自撑伞在门口接楚令昭进去。
苏寒玄将人送到后便回了太子府,楚殊吟瞥了眼周围仍在向这里张望的百姓,又瞥了眼楚令昭丝毫没有多想的样子,眸中掠过深色。
“姐姐可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楚殊吟撑开伞,走到少女身侧凉幽幽道。
楚令昭挑眉看向他。
“楚家是华序世家之首,家族脉系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如今朝中局势变化万千,孙括与苏栩分庭抗礼,自叔父去世后,整个皇城都在都在盯着楚家的动向。姐姐既已继任家主,一举一动便都代表着整个家族,姐姐与太子亲近,便意味着楚家……”
这话已是相当直白。
太子本可以另派马车,却偏偏选择大张旗鼓的亲自送少女回来……
“太子是要迫使楚家站向孙括的对立面。”楚殊吟淡淡道。
苏寒玄幼时孤身前往北疆,归来时已然掌控整个北疆势力,手中握有的军队不知几何,这般复杂危险的人物,皇城上下无不小心待之。
他这姐姐单纯柔弱、善良美好,若被刀剑和险恶之事吓到可怎么的好?
为这事儿,这色若春晓的美少年可是分外头疼忧心。
只是楚令昭是何等通透之人,她又何尝不知苏寒玄的用意?
楚令昭弯了弯唇,垂眸一语不发的抬步迈过门槛,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槛外,楚殊吟望着少女纤细的身影,握紧了手中的油纸伞,最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叔父不在,他多派些人留意着就是。
楚殊吟缓步走到临疏阁二楼去寻她,却见槅扇紧闭,两个侍卫严肃的守在外面。侍女们拎着盛满冰块的木桶从廊下经过。
少年蹙了蹙眉,推开槅扇便要进去,守在两边的侍卫一惊,忙拦住他。
“郡王殿下,您不能进去!”
“要我说第二遍?”
见楚殊吟面色沉冷,侍卫们抖了抖,心一横,还是死死拦着他。
雨打窗棂,西风渐疾,剔透的水珠子顺着檐角滑落,屋内少女清冷的声音及时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进来罢。”
侍卫们松了口气,立刻放下拦着他的手。
外面阴着天,房间内只点了几处烛火,显得颇有些昏暗,少年走进室内,穿过镂空雕花月门,走到巨大的紫竹山水屏风前,冰块溅起的水珠儿扑了几滴到屏风上,少年盯着女孩儿映在屏风上的窈窕剪影,冷声道:“姐姐为何总要用冰泉沐浴?”
泠泠笑声自山水屏风后传来,楚令昭漫不经心道:“殊吟是否管的太宽了些?”
她拔下暂挽着青丝的白玉簪子,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满头青丝铺陈而下,掩盖住女孩儿纤细的身影,一截玉藕般白腻的手臂从屏风后伸出,拽过素白的寝衣穿戴完全。
楚令昭赤着脚踏出屏风,周身气息清冷,青丝末端许是不小心浸到了浴桶里,还向地上滴下几滴水珠,发出嗒嗒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走到楚殊吟面前,语调轻缓:
“阿弟当知道,我从来是一心追逐权力之人。皇族也好,权臣也罢,盛世繁华落幕,乱世风起云涌,这场谋弈终究以天下为注,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楚家,该选择一位盟友了……”
楚令昭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槅窗,嗓音缥缈好似自世外传来。
少年背对着她,如画的容颜在昏暗的烛火下美的昳丽非常,良久,他语调平静地轻声问道:“姐姐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楚令昭将手伸到窗外接住了几滴雨水,自细白的指尖流淌至掌心。
楚殊吟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一件玄色外裳披到少女肩头,他抬手握住她虚触雨丝的指节,声线微沉:“无论何时,殊吟都与姐姐立场一致。”
楚令昭唇角轻勾,冷白的面庞于昏惑烛影中,意味难明。
……
已是深夜,皇城朱雀街的繁华地段有一处长巷,奇人异士多居于此。其中最为喧嚣繁华的一处,唤做“十二玉阑干”
这十二玉阑干是个贩卖各类奇特毒药的府邸,府中主人贯来爱拿美人做药引,此中新来了位药引美人,便住在一个题有“旧梦繁花”四个大字的小竹楼里,帮忙招待来买毒药的客人。
此时,小竹楼里,一位面容娇美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坐在圆凳上缓缓弹奏。
对面,身着红衣裳的俊朗公子正靠坐在软塌上,半阖着眼,静静听着琵琶圆润的旋律。
女子弹罢,见对面那公子仍阖着眼假寐,不由咯咯笑了几声,将琵琶放下,起身走到那红衣公子身边坐下,细白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声音百媚千娇:“公子……”
那假寐的俊朗公子缓缓睁开双眼,眼眸含了几许朦胧醉意,他按住那只正抚摸着他胸膛的手,勾起女子的下巴,声音带着些昏暗欲望的沙哑:“叫什么名儿?”
女子轻柔的解开他的腰带,柔若无骨般靠在他的身上“奴家名唤,赵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