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依旧升起,不因外力而改变。
丁昌朗藏身在犄角旮旯,心中一片茫然,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该到何处落脚,是此时最应该考虑的首要问题。
作为国公府的小公子,虽然不是贵族中的大人物,但是曾经的他可是爱好结交狐朋狗友的“社交小能人”,从来不社恐,故而让他在长安的大街小巷有些知名度,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外面的情况如丁昌朗所预料到的那样,朝廷查抄了国公府,所有亲人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到头来都是因为丁国公与王皇后家族交好受牵连的缘故。
在一个巷道口,他从两户人家茶余饭后的交谈中听到“丁国公府昨晚大火,唯独小公子下落不明,圣上已经下令全城搜捕。”
丁昌朗自知自己处境艰难,已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外面到处是搜捕自己的人,虽然连唬带骗地对付了一个乞丐,但是接下来的麻烦恐怕还会更多。
他不可能再像平时那样自由自在的漫步在长安大街小巷,不可能再到东市西市恣意挥霍了。
漫无目的地躲躲藏藏,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浮想联翩,一会是昔日那“遛鸟斗狗、无恶不作”的奢靡生活,一会又是担心恐惧和害怕充溢在心中。
“真TM倒霉,好日子过了才几天啊!”
他举目望天,颇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天边那一轮渐渐升起的朝阳,更加让丁昌朗觉得有气无力,似乎随时要散架一般,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从天上直接坠落到地下,本是富贵乡里人,如今连乞丐都不如,仿佛如梦如幻却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绝对不能就这么认命,认命永远是弱者的借口!丁昌朗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当弱者,他的字典里没有“弱者”这两个字。
就这样一会激情高昂,一会失落伤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破庙前。
这破庙原本是隋朝时候的一座城隍庙,因为战乱没了香火才渐渐破败下来。
丁昌朗朝里一看,大为诧异,这座破庙表面看似破败不堪,院子里屋子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带着害死猫的好奇,丁昌朗走进去想一探究竟。
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他才走过院子,进入破庙的正屋里,居中是城隍爷的神像,一块巨石雕刻而成,还算完整却因岁月剥蚀也多有残缺,其余地方零落摆放着生活器物,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看似混乱,实际却收拾得很有规律。
周围静悄悄的,空荡荡的环境有些渗人。
丁昌朗越看越觉得蹊跷,谨慎地用手在一张桌案上一摸,发现一尘不染,断定此处定有人活动,否则不会如此整洁干净。
“奇怪!奇怪!为何不见人呢?!”
“哦?这位公子,我们不是人吗?”
就在丁昌朗诧异不已之时,只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男声。
他吓了一跳,却还故作镇定,连忙转身一看,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相貌如玉的白衣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白衣公子后面还跟着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乞丐。
“没吓到你吧?我们刚才在上面修屋顶的!有失远迎!”
白衣公子倒是和颜悦色的,见丁昌朗惊疑的神色,解释他们突然出现的缘故,而他身后的那些乞丐却全是恶狠狠的凶相。
“没有,没有!”
丁昌朗尴尬一笑,摆摆手,盯着那白衣公子的眼睛看了一会,运用其读心术来。那是一双璨如星子的明眸,杏眼圆睁,带着浓浓的善意,并没有任何敌意,隐约间还带着说不清的好感。
再去看那些壮汉乞丐的眼神,他们全都是高度戒备的心思,显然是生怕自己的到来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看透了对方并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意思,他决定自己也不能打扰人家,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还是赶紧走为上。
他对着白衣公子尴尬一笑,抱了个拳道:“无故打扰,还望见谅。”
还没等丁昌朗迈动腿脚,就听到白衣公子身后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乞丐大声道:“慢着!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咦,我想起来了,今年过年我去丁国公家讨赏钱,就是这小子给的,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丁国公府的小公子吧?”
丁昌朗听这乞丐认出了自己,连忙用读心术看出此人明显不怀好意,为自保撒谎道:“这位大汉认错人了吧!我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呢!”
“他撒谎!小心被他骗了,现在满长安城都是通缉他的画像,他就是国公府的小公子,我见过通缉告示上的画像,就是他,准没错!”
另外一个身形矮胖的乞丐站出来指认丁昌朗,与那满脸横肉的乞丐一唱一和,将丁昌朗的身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此时外面一轮骄阳正喷薄出热烈奔放的光芒,恰好一竖光照进破败的城隍庙之中,却让丁昌朗感觉不到一丝希望。
丁昌朗自知此时身份暴露,自己不可能轻易能走出这座破庙,这群乞丐可是不好惹,说不定会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知昔日这个丁昌朗有没有得罪过这些乞丐。
如若平日里救济他们,或许还有希望,如果处处欺压乞丐们,势必会与他们结下了梁子,那今日恐怕他是凶多吉少、有来无回了。
丁昌朗笑脸绽放,继续“不要脸”地拒绝承认道:“天下人相貌相似者多了去了,再者官府告示大多画的不像,我只是普通人家,怎么可能高攀什么国公府呢?各位好汉肯定是认错人了!”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公子说话了,声音不大却想当有威严,如同银铃一般悦耳却又极具威慑力。
“怎么可能认错呢?我们虽然是乞丐,但是我们耳聪目明,通晓天下事。你别不承认,我也是见过你的,你就是丁国公的小公子丁昌朗,对也不对?”
被白衣公子这么严肃庄重而又彬彬有礼的一问,彻底把丁昌朗给问懵圈了,心中大惊: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对自己的身份如此了解?
丁昌朗用读心术去读白衣公子的心思,只发现他内心依旧平静不起波澜,不带一丝坏心思,着实让他费解不已:“不错,我就是丁昌朗,怎么着不服?”
说完这句话,丁昌朗相当后悔,这最后一句话是日常说过了的,不料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岂不是自讨苦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