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认识白霜君的人都会赞叹一句,“这是一个真男子!”。真男子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很男人,够豪放、大气、坚韧,然而几乎没有一个人会产生这个人很温柔的想法。
除了苏元,看见白霜君,苏元就感觉到这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因为他的眼神,就像是水波一样,只是扫视你一眼,就让你产生了一种心灵被清洗了一遍一样的清爽感觉。而且苏元超常的嗅觉,甚至可以闻到白霜君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檀香的味道。
如果多年以前,苏元见到那个麻布草鞋,胡须峥嵘,浑身横肉的白霜君,他肯定会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别人易容冒充的了,就连白起,也是十分不适应白霜君现在这个形象。不过白起知道,白霜君的刀道玄功每到一个新层次都会逆转,状态十分不稳定,有时候看起来比绝世魔头还是凶残,而有时候看起来却比有道高僧还要慈悲。
这个书院是范小花建的,里面的学生都是范家子弟,这些人都是荆州城里有名的难缠小子,也只有白霜君这等煞星才可以震慑住他们。苏元等人见了白霜君,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了,如果苏家敢在白霜君面前追杀三个,那么苏元也只得认了,不过他知道,苏家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回到荆州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用花月产的香皂狠狠的擦拭全身,长期的逃亡岁月,苏元身上的灰垢有十几斤重了。然后他光着上身,赤着脚,手中提着一把小巧的紫砂壶,晃悠悠的走出房间,微微泛红的皮肤被屋外的冷风一吹,说不出舒爽。
院子里种了几株桃树,诡异的繁花满枝,在这个季节,桃花本该早就凋零了,但是却被人用阵法控制,一直浓艳的开放着,桃花树下,白霜君躺在一把特制的躺椅上,听白起诉说这些年的经历和苏元的一些事情。
看见苏元,白霜君向他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师弟呢。本来前些日子碰见苏幕遮,他让我多照顾一下你,说你算是他半个弟子,没想到你真正的身份却是天门传人。”苏元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每晚做梦有个高人传授我修行法门,居然还梦想成真了吗?那日听见白起说我是某个人传人,你能不能向我详细的说一下,我现在很茫然。”
白霜君笑道:“你倒是好命,糊里糊涂的就得了天大的便宜。天门是一个修行门派,早已经不被现在的武林人所知,创始人为鸿钧老师,曾经被前大胤朝册封为至圣先师,二代弟子有七十二人,前大胤朝皇帝轩辕姬,花月的月主计无涯,我父亲,张敬轩的爷爷,他们都是天门二代弟子,至于我,则是天门的三代弟子,苏家的苏花花也是三代弟子,你也是,呵呵。白起则就是第四代了。”
“你梦中传你修行法门的人,就是天门二代弟子萧索了,天门二代弟子中排第四,二十年前已经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天门五大宗门,心势气体术,你就是心宗的传人了,这种手法应该是引回梦心法,也只有萧索才会用这种诡异的手段授艺。”
白霜君简单的向苏元介绍了天门的情况,苏元心中简直如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息了,前些日子自己还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叛奴,今日自己就成了和白霜君一个辈分的存在,这人生啊,真是太大起大落了。
白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苏元突然成为自己的长辈很不爽,对于他那副震惊痴呆的形象很不屑。
这时张敬轩也走了过来,他却不像苏元一般随意,长发束起,衣衫整洁,向着白霜君行礼道:“前辈让我们到宁州大森林寻找机缘,却不知有什么具体的指示。”白霜君摆手笑道:“既然是机缘,我提前说破了反而不好,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吃过晚饭之后就动身去吧。”
他这句话一说完,白起的脸色就微微变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催促他们离开,但是白起知道不管如何,肯定是为了自己好。
夜幕降临之后三人辞别了白霜君,上了胖子的马车,绝尘而去。白霜君没有送他们,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很讨厌离别的人。
他仍坐在桃树下的躺椅上,身后却出现一个妙龄少女,正是那范家大小姐范小花。她看着白霜君叹气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留下呢?”白霜君笑道:“如果我不能解决问题,他们留下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分我心,让形势更加不利。下唐已经抵挡不住多少日子了,如果不能取得云梦沼泽这些人的支持,仅凭荆州的一州之力根本不能阻挡大夏的军队。让他们去宁州森林,是因为那是最安全的,不论是大夏的巫人还是花月的杀手,都不会去那找他们麻烦的。”范小花无言轻叹,有句话却没有说出口,“其实你也应该随他们去的,留下来,不过是一个微薄的念想,尽尽人力。”
这些年两人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白霜君已经听说了天启之战,最后雪现身将轩辕姬救走,当然也知道了那个让萧索念念不忘,甚至自我封印的女子就是那个离自己而去的雪,这是生活给他们这些人开的一个玩笑,却正好击中了所有人的软肋,所有虽然早就知道了萧索在宁州森林之中,却也一直没去找过他。
况且这些年来,自己已经慢慢淡忘了那个让自己改变的雪,范小花的影子充斥在自己生活中,而范小花也知道白霜君一直忘记不掉雪,也知道天命王府那晚,三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怪异,只是因为自己长的很像那个叫雪的女子,有时候她真的是很羡慕雪,也很想见她一面,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白霜君萧索这等男人铭记于心。
一个身影从墙外翻墙而入,猛见到桃树下隐隐相依的两人吃了一惊,讪笑道:“没有打扰你们吧。”范小花白了那人一眼,对于这个行事随心所欲的弟弟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那些云梦的镜师已经到了吗?”白霜君问道。
“已经到了,来了三个人,两个九阶高手,一个我看不透,可能是修道者层次的虚境高手。”范无病沉声道。
白霜君眼中一道亮光闪过,“虚境高手,看来云梦那边也是打算下大手笔了。”要知道即便过了二十年,白霜君也还是虚境边缘徘徊,迟迟进不了那个层次。
不过他的刀道,性质怪异,以他的修为,虚境高手如果大意,都会被他一刀斩杀。天门攻击力第一的功法,不是浪得虚名。
白霜君站起,整了整衣衫,三人出了院子,向着城主府而去。
胖子赶着马车刚出了荆州城,白起便叫他停住。下了车,白起从一个布袋之中取出了各种各样的术法道具出来,桃木剑,朱砂,符纸,甚至还有一座法台。他看清方位,将法台摆起,长发披散,手持桃木剑,脚下踏罡布斗,口中念念有词,行起法来。
苏元看了片刻,居然看出一些门道出来。
张敬轩问道:“他在做什么?”“先天大衍神算,一种可以推算祸福吉凶的术法,修炼到高深处据说十方世界,一念之间,便可以知道任何想知道的事情。”苏元解释道。
张敬轩咋舌不已,“那他现在在推算我们这次的吉凶?”
苏元一翻眼,“施展这种术法不但危险,而且很伤元气,你觉得他会是为我们推算吗?白前辈这么急促的催我们走,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古怪。”
天空中风云大作,白起长发飞扬,脸色潮红一片,一咬舌尖,一口心头精血喷在一张符纸之上,一行淡淡的字迹在符纸上一现而逝,白起的脸色更苍白了起来。
天降杀机,龙蛇起陆,黑云压城,星君身陨。
虽然知道荆州城这些年也逝风雨飘摇,但是白起却从来没想到形势已经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步。星君身陨,白霜君号称天煞星君,到底是什么居然可以可能让白霜君身陨呢?
难道是大夏的巫人还是花月终于要对荆州城动手了吗?
虽然没有看清楚符纸上的字迹,苏元等人也知道白霜君此刻的心情糟糕至极。胖子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们回去?”
白起道:“他既然让我们走,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牵扯他的心神,我们现在就回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们先在前面的镇子住下来,慢慢摸清楚荆州的情形再做打算,不过出去了几年而已,难道荆州城就要变天了不成?”
当下几人定计,先行隐入暗中,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