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塞
北安城
陆厢站在黄土砌成的城墙上,望着苍莽荒凉的大漠风情。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豪迈感。身边跟着穿着黄甲的士兵,他们面目棱角分明,有种大漠男子特有的豪迈感。
“城主,千羽小姐马上就起程了”。一位身穿粗布袍的男人微微躬腰,对着陆厢行礼。
“齐逍也跟着去吧,陆厢转过头,看着他,”说道。
“是,城主”男子再次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大漠孤烟直啊,陆厢看着城外荒凉的戈壁,轻轻说道。
北安城由来己久,在天启还未建国时便已存在,只是规模远未及此。在《天启编年典》中曾记载。北安城曾属北庭部落,一直是北庭部落的重要城市,它肩负着与南方割据王朝的通便,用来换取铁器丝绸,而北方的皮毛良马,也通过北安进入南方,是北庭最重要的互市之一。三百多年前,天启崛起,武帝带兵南下,逐一灭掉割据势力,统一中原。在稳定大局之后,命令当时的大将伍庭北上,在如今的关山大破北庭军队。建立关山城,与北安遥遥相对。十年后,武帝再命伍庭与霍冰率军北上,发动著名的“北安之战”。一战大胜,彻底将其纳入天启江山版图。在之后三百年内,天启皇位不断更跌,对北庭的态度却一直未变,不断吞食北庭版图,并相继建成琅琊与龙城。到如今,北庭势力己退据北陆,对天启的威胁越来越小。
四大主城很大,朝廷对西北也一直很重视,不仅不断以建立小型城镇来分割力量,还调天启最强的白龙骑军镇守。并每五年更调四大主城城主,防止拥兵自大,自成火侯,并且,在西北边镇大量安插谍子,用以监视。
现今的北安城城主陆厢,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更调的城主,数十年来一直在北安当城主
陆厢看着被几十官军护卫,带出城的马车,视线紧紧跟着,直到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他一个人下了高大的城墙,挥挥衣袖,示意护卫,不让他们跟随。沿着一条无人的小路,走了些许时候,便出现一家简易的酒肆,二层木制楼,有西北特有的土黄色风情。他走进去,里面人很少,只有廖廖数人,但都是伙计,在整理酒肆,却是异常散漫。一位头戴小帽的稚嫩小厮坐在柜台前,一只手撑着摇摇欲坠的头,鼾声断断续续。低头收拾的伙计望了眼身着粗衫的陆厢,并没有多大变化,更没有上前询问。做着自己手里的活。陆厢视线扫过他们,上了楼。睡觉小厮撑着的脑袋垂下,他猛然惊醒,眼光朦胧的看了眼四周,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二楼很暗,窗户明显开的方位不对,光线很难进入,陆厢走到楼梯口,便发现有几道凌厉目光看向自己,他温和一笑,并不在意。二楼并不是喝酒的地方,而是分成几间小屋,由一条走道连通,楼口有人看管是三个剽悍的大汉,生的虎背熊腰,强壮异常,清瘦的陆厢在他们身前,像是柔软的小娘。他拿出别在腰间的一块令牌,通体漆黑。递给为首的独眼大汉,那人接过,扫了一眼,眼神立马恭敬,微微弯腰,面色凝重。身旁两人也如他一般,郑重行礼。陆厢拿出一封信,交给他们,转身下了楼,走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返身又上去,对着大汉低语几句,大汉认真听着,轻轻点头。说完,下了楼,一楼竟己空无一人,只有小厮仍在睡觉,鼾声依旧。陆厢出了门,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和护卫分别的地方轻轻招手,打道回府。
沿途都是无尽的黄沙和石砾,偶尔还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梭梭,齐逍坐在马车车首,感受着风和沙砾不断打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陆城主要让这难伺候的大小姐带上自己。齐逍在城主府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十年前义父带他流落西北,便在北安城安下家来。开了一个小茶肆,银钱收入不多,但也总有盼头,一年前,城主陆厢来找他们。当天夜里,他们便遭遇飞贼,义父重伤不治,自己也被托孤给陆府,住进陆家。
齐逍想得出神,眼睛便不觉湿润,他轻轻掸去眼泪。拿起链在脖子上的青色小玉,玉质黯沉古朴,是义父临终前给自己的,小玉被雕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鹰,有一个小巧的方形底座,像是小鹰借力的踏板。玉石通体冰凉,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当初义父将他交给自己时,就是这般,他无时无刻不挂在脖颈上,但一直沁凉。义父说是寒晶玉制成,但他不懂,到现在也不懂。
“齐逍,停一下吧”一道非常悦耳的声音响起。
齐逍轻拉缰绳,马车便缓缓停下。后面一位身着黑衫的男子驱马而来,在马车旁站定。
“磊叔,容姐说让停一下。”车内人并未说话,齐逍给身旁的关磊说道。关磊并未回答,他是陆厢的贴身护卫之一,这次南下之行,车内人的安全由他亲自负责。他拔转马头,缓步离开。
齐逍望了望身后即将坠下的夕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饼,就着水吃了起来。
夜幕很快降临,黑幕般的天空缀满了银色的星辰。他躺在马车车顶,任凭从遥远的大漠吹过的风拂过自己,奔向远方。一股万年的苍莽感油然而生
不远处,随行士兵点燃火焰,围坐在一起,轻声说笑,却压低声音。边塞大漠很荒凉,随着近几年朝廷对边塞愈加重视,不断派兵,匪患渐消。所以大家也都很放松,神色安定。齐逍天生便不喜热闹,没有和别人亲近的心思。
士兵们需要保护的车辆离他们不远,只是车内的两位女子并未出来,车内漆黑无光,齐逍也没去拍别人的马屁。他想着自己的事情,远处,风吹着巨石不断发出呜呜声。他闭上眸子沉沉睡去。
特别冷,入骨一般的冷,他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眸,万簌俱寂,只有马儿嚼食物发出的声音,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低低吼叫,火焰还不停烧着。
关磊眼神肃穆地盯着火堆,不时添进些燃物。沙漠缺水,可以燃烧的东西很少,都是自带的从祁连料场运来的特殊燃料。他跳下马车,走近火堆。
关磊脸色未有丝毫变化,没有搭理齐逍,轻微的鼾声响起,都疲累了一天,其他人都睡的很沉。他一屁股坐在靠近火堆的地方,伸出双手
火光升腾,把他照的明亮。黑曜的眼眸倒映着光焰的形状,很快便温暖起来。
大漠晚上风温很低,不时有风带起强烈的呜呜声,宛如恶鬼哭嚎。
“磊叔,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齐逍问道。
关磊并未回答,只是躺下身子。眼眸看着满天星辰闪烁,出神
齐逍也不说话,从衣服里掏出些干粮,特别干,很硬。齐逍费力吃些,便又塞回了衣服里。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看今天这架势,卫兵将自己排出他们的阵营。而马车里的那两位,也变得异常冷漠。能靠的便只有自己。月如玉盘般悬着,姣洁无暇,身子暖了一些。他便踩着松软的沙回自己的车。五辆马车,全是北庭帐马,足腕强劲,膘肥神俊,虽不能日行千里,但较于天朝军马,仍不可相较而语。狭小的马车内,堆放着许多东西,巨大的圆形木桶便足足三口,占去一半空间。还有便是六个贴有封条的漆红色箱子,箱子里面有什么齐逍并不知道。但是在封条下的巨大的金色五行铜锁,还有关磊每天三次不间断的巡察,齐逍明白,里面押送的很可能便是每三年上缴一次的税金。但陆厢明令让自己待在里面,不怕出意外?
齐逍蜷着瘦弱的身子,靠在箱子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细纷纷的雨一滴滴滴落,为幼小的齐逍洗去满脸的污秽,身旁男人陪他站在雨里,一步一步走着。脚下的青色石板路汇聚着一汪汪的水坑还在不断泛起涟漪。
“义父”,我们要去哪里?齐逍看着身旁被在大雨中有些模糊的身影,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攥的发白。
男人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并没说什么
“脚下的路,到哪都是远方。”
齐逍睁开眼时,马车己摇晃着行走着。他起身晃晃脑袋,身体各处传来疼痛与酸胀。揭开车帘,马车在缓缓移动,不变的是千篇一律的景色。
他脑袋靠在车厢,身体轻轻晃动。
“义父,短暂的入梦,是舍不得我吗?原谅孩儿的不孝,离开都不敢告别。
北安几点雨,唤醒了这苍寂的世界。家家百姓都准备好罐碗盆壶,受收这老天的施赠。
陆府
做为北安城主的府邸,却显得有些寒酸,既没有高墙大院,也没有镇守石狮。普通的西北木制房屋,用围栏围成的院子,种着各式果疏,红的,青的,绿的,生机蓬勃。陆厢摘下还挂着水珠的菜蔬,放进菜篮子。他躬着腰,像打理农事的老农,偶尔拔去长过膝的杂草。天已黑,陆府内灯火通明,所以这些看的清楚。
“城主,一位穿着甲胄的士兵过来,微微躬身。“千羽小姐己出黑渝山”
陆厢抬起头,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事,看向士兵。士兵诚恐,单膝跪地。
“这不是你们应该关注的重点,北庭蛮部近些日子活动频繁,为何频频出现在我北安?东部狼部更是虎视耽耽,窥伺我北安日久,你们却屡次报无谓琐事,我看你们是太过安闲,都不知做何?”
陆厢说完,安静良久,他重新蹲下身来,并未理会跪地士兵。不远处,一位穿着稍显贵气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幕,走了过来。他轻轻摆手,士兵如获大赦,他轻轻抱拳,恭敬退下。
“何必这般,他们也是怕你思女心切”。男子看着陆厢,没有帮忙的打算,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陆厢垂着头,好似并未听男子说话,依旧在忙手底的东西。陆厢忽的直起腰,将手中捏的一把杂草扔的老远。
“既然无用,留着也是多余,我看这影爪的天,应该变变了,男子一听,面色巨变,心中惊涛四起。一如这黑暗的天,让人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