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岛位于立交桥中间,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夜总会,今天他全天包场。
电视台点歌频道不停地滚动着祝福语:
祝许宝儿生日快乐!
九五年四月二十二号,他过生,也是唯独一次庆生。
他站在了他所在的山丘高处,有了儿,有事业,买了房。
耳边都是奉承,周围都是羡慕,顺风顺水,踌躇满志。
但是他所在的仅仅是小山丘,远处有无边无际的高山,他近视,看不到。
不知足是人类天性,他却知足。
八字有三种命:均衡、偏强、偏弱。
均衡的人如湖泊,一生平静祥和。
偏强的人如汪洋,一生汹涌澎湃。
偏弱的人如江河,一生起伏跌宕。
他八字偏强,而且带着烈焰,合适于北方阴寒水方浸透,他却在西南的火炉,火炉遇见烈焰,酷似火焰山,不把他烧得焦头烂额也要烧得脱成皮!
他对这些一无所有,浑然不觉地自命不凡,得意洋洋。
今年他果断撤出遵义市场,深耕本土,很快就回了血。
员工队伍越来越庞大,除了老人,又进来两个关系户。
“小许,这几年发展不错啊,恭喜你了!”
秦老师亲自登门拜访:”你这条路走得对,年轻人就是要敢闯敢干嘛。我经常对其他学生说,要向你学习,拜你为师。”
他连忙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配得上秦老师恁个表扬哦!”
“摊子还要铺大一点,我们支持你!遇上政策制度方面的问题,我们体改办随时可以帮助你解决。”
临走前秦老师说:”有个学生天天来找我,毕业了没事做,我看他非常合适来你这里学习。你要做大做强,就需要更多的帮手,他是农村娃儿,做事踏实。”
按理他深知养闲人就是浪费,那是国营企业的产物,可他无法拒绝。
另一个是他自己的关系户,他的同学。
这里不知不觉成了同学过渡和上班的基地,朱伟,张浩,宗良,翁家新,接下来不知还有谁呢。
办公室像俱乐部,准备了麻将和扑克。
工商的、税务的、防疫的朋友同学抽空就往这里跑。
烟是少不了的,简餐也少不了地。
“哎哟,毛大哥亲自来了,欢迎欢迎!”
“给你送计划单,我不亲自来,害怕采购员拿到单子给了别个,就不友好了唦!”
毛科长都是周末出门,都带着三四个下属。
“来来来,吃饭还早,摸几把再说!”
他手下迫不及待地坐到麻将桌前。
好酒是必须的,中午五粮春,晚饭剑南春,夜总会耍到半夜散场。
“下个礼拜我们来拉货哈,到时候再补充点新计划。”毛科长安排道。
”感谢毛大哥,你随时来我随时恭候哈!巴心不得你们天天来。”
他的真诚一看就是发自内心,令人舒服。
“宝儿,明天安排哪里的鱼塘嘛?”
吉二哥唯一的爱好是钓鱼,骨灰级钓友,每周必定钓上一两场,不然会生病。
不管远近,不择环境,不论四季,不管天气,只要有钓,乐此不疲。
有一次找不到钓点,许宝儿陪他在火葬场下面鱼塘钓了二十几斤鲫鱼,吉二哥不仅不怪他,第二天说:“怪了,莫非是骨灰喂的鱼迈?味道巴适惨了!
“明天还是去陵园钓嘛,环境又好,鲫鱼也大?”
“要得嘛,我带两个朋友一起哈,没得问题唦?”
“说那些话!带三个四个都一样唦!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呀,未必?”
“许经理,晚上空不?”是王处长的声音。
“强哥,有啥指示尽管说,必须有空唦!”
“晚上好好安排一桌,我们老板一起的哟!”
“谢谢你们老板给面子哦,几个人?五粮液要得不?”
“不多,七八个人,三四瓶就够了哈,不要浪费钱。”
许宝儿这两年几乎天天有应酬,他原本没长酒精肠,被泡得苦不堪言,却必须重复。
跟国营企业做生意,离开了吃喝,可能吗?!
赚的钱大部分都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在原地踏步,甚至退步,丝毫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大本营的根基牢固了,他又萌发出遵义情结。
他是个不会认输的家伙,认为时机成熟了,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我一直不明白许宝儿的遵义情结为何如此深重,都说人永远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会在同一条河沟翻两次船,他却执着于推翻哲理,朝死胡同硬撞,真是个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怪物!
在分析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偏执狂,还是是梦想主义者?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个精神病患?
梦游在自己的世界,不着边际,不沾世俗。
但他却能窥探冥冥,与心中的灵异碰撞,或许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疯子。
黔北遵义,又杀回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重振旗鼓,站稳脚跟。
桃溪路口右边是电厂区域,左面是钢材市场,再往前是迎红桥。
门市在桥头,约五十平方米,库房在附近,租了一套三居室。
人员配置不可谓不好。
四个业务员,一个本地会计,一个本地营业员,一个保姆。
赵鹏,中学数学老师,机灵能干。
钱开杨,有志青年,跟随了他三年。
钱开山,开杨兄长,曾经道上人,兼保镖。
刘智泰,本土人,下岗工人。
装修上货后,他们四处拜访客户,许宝儿亲自坐镇,亲自接待。
本部生意无暇顾及了,丢给艳子负责。
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虽然天时和人和都具备,而地利却是未知数。
黔省的神奇不单是其绵延不绝的高山,数不胜数的溶洞,还有酒和人。
这次他孤注一掷的重返会是什么结果呢?
申舟子用几句话形容:
民与官斗无善终,吃了回扣不罢休。
硝烟散尽人还在,欲哭无泪财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