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无事,床上的女子还在沉睡,莫秋在书案上研究字画。
黄昏时分,平民区内升起做饭的烟火,在这里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就是很多人的一辈子,他们丝毫不会受到白天城卫军的影响,一家老小齐聚一屋,欢声笑语。
一名挑着大捆柴火的汉子正在挨家挨户的敲门卖柴火,汉子面皮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汉子走了一圈背上柴火也没卖出去,不是现在柴火卖不出去,而是这名汉子一直在挑那些院子里堆满柴火的住户售卖,能有人买才怪呢。
许久之后,汉子敲响了莫秋的大门“有人在家不,俺是卖柴火的。”
莫秋打开门把汉子迎了进来。
进门后莫秋对着汉子的头就拍了过去“你是不是虎,哪有人卖柴火专门挑那些家里有的,你是不是怕人家看不出来你不想卖?”莫秋语气低沉,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汉子也没躲闪,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低着头不安的说道“俺这不是怕有人买了我就没办法过来了嘛。”
“你就不知道象征性卖一点,真不道赵叔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汉子挠挠头,没敢反驳。
“行了,说说吧,昨晚出什么事了?”
“嘿嘿,俺就知道少主你要问这件事,早就给你打听好了,要不你先猜猜?”
莫秋眼间汉子还想卖关子,抬手就要打,汉子连忙开口“别打别,我说还不行,据说昨晚有两个刺客,藏在那什么秋风楼里,刺杀了赫连部的小皇子,不过好像没得手,其中一人在逃跑途中被黑狼卫杀了,另一个不知所踪。”
汉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惜没能查到刺客的身份,只知道这两人是来自大周那边的,事发后黑狼卫就封锁了消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探子,公子近来若是无事还是不要进城的好。”
莫秋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继续问道“秋风楼没有因为这件事收到牵连?”
汉子憨笑着说“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现在上云城已经没有秋风楼咯,事发当时秋风楼的楼主就被杀了,其余的人全都被抓进牢里。”
莫秋心中一叹,看来自己那个齐老哥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汉子看到了莫秋床上似乎躺着个人,便起身看去,看到床上是个女子后,汉子神色怪异的看着莫秋,揶揄着说道“公子日子过的不错啊,还有美人暖床。”
莫秋翻了翻白眼,示意汉子过来,然后抬手拍了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个正行,那人估计就是你说的逃走的另一名刺客。”
汉子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兴奋的的说道“莫不是公子出手救下了她?难道公子的武功恢复了?”
莫秋心中悲叹,自己身边怎么有这么个憨货“那倒没有,不过是出门的时候在屋后捡到的。”
汉子连连点头“不愧是公子,桃花还是这么旺。”
莫秋没理会汉子,将书案上的一封信递了过去,“这信是交给赵叔的,最近拓跋部可能会有大动作,你们劫路的时候收敛点,别闹出人命,早先的布局可能要提上日程了,你们回去准备好,我们能不能在北国谋得一席之地就靠这一步了。”
汉子点点头“放心把公子,俺们虽然是粗人,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赵叔让我告诉你,寨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早就准备好了。”
莫秋满意的点点头“好了你走吧,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公子这是在担心我吗,老牛我又感动了。”说罢就要抱一抱莫秋,不过被莫秋躲开了。
“你哪来的臭毛病,城里窑子多的是,自己花钱去。”
汉子讪讪的收回手,转身欲走。
看着汉子就要离开,莫秋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等一下。”
汉子猛然回头,笑着说道“公子莫不是舍不得人家?”
莫秋翻了翻白眼,淡淡的说道:“那啥你身上带钱了没,先借我点。”
汉子闻言赶忙摆手“没钱了,哎,我真的没钱了,公子你不能这样,怎么还能抢呢,呜呜呜,那可是我留着娶媳妇的钱,好歹也给我留点啊。”汉子欲哭无泪的看着已经到莫秋手上的钱袋子,感觉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了。
莫秋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都说了是借的,又不是不还你,快回去吧别让赵叔等急了。”
汉子悻悻的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哎哎别打,我这就走。”
看着汉子离去,莫秋忽然有些惆怅起来,看来下次他来是不会把银子带在身上了。
半响之后,莫秋走到床边,昏黄的灯火下,少女的面容依然是那么的精致,“你倒是睡得舒服了,我那个傻呵呵的齐老哥就没这么好命了,怕是现在已经皮开肉绽了吧。”
莫秋早年也算见识过牢狱里的那一套流程,十个人进去了九个人出不来,剩下的一个就算撑下来了,怕是也没了人样。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明明就长得这么好看了,偏偏胆子还比天大,实在叫人想不透啊。”莫秋看着女子的面容喃喃自语“这年头好看的去了窑子,不好看的去当了苦力,不好看也不难看的则是夹在中间,生死皆是由不得自己,世道不好混啊,你还是赶紧醒吧,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赶紧离开就好,小爷我还有正事要做啊。”
这时少女似乎有了动静,莫秋以为是少女听到了自己说的话,赶紧起身,生怕这女子等会儿又是一记手刀挥了过来,自己小命不保。
微弱间莫秋似是听到少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赶紧凑过去“你是不是有什么财宝的下落没有交代好,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好好收起来的。”
半响之后,听清了少女所说的话,莫秋面色尴尬,这才想起来已经过去大半天,自己似乎没有给病号喂过一滴水,赶忙去拿了碗水给少女喂了起来。
“我可不是故意要抱你的哈,主要是躺在床上不好喝水”嘴上这么说,莫秋心里想的则是,这女的背怎么也这么软,真好摸。
喝了水,少女的状态略有好转,眼皮不停的而抖动,似乎是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喂水,莫秋只能缓缓将她放下,半响之后,少女终于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警觉,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但刚一有动做,胸前的伤口就开始渗血,莫秋赶忙压住她”别动别动,你这血好不容易止住的,我这可没药了哈,等会那要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我就只能把你丢到茅坑里毁尸灭迹了。”
少女听了莫秋的话,动作更大了,莫秋只好改口说道“开玩笑的,你别动,你别动。”少女这才停止动作。
过了一会儿,少女平复了状态,虚弱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家啊,早上我上厕所地时候在茅房捡到你地。”莫秋刚说完,少女面色一红,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莫秋心中无言,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禁吓呢,不就是茅厕嘛,至于这么大地反应吗。
起身又倒了碗水正要喂,少女却别过头去,“放心,要是要害你,早就下手了,犯得着在水里下毒啊。”听到莫秋说完,少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来。
“哎,这就对了嘛,嘴巴张大一点,等会要是漏了我还得给你擦,你也不想让我给你擦吧。”莫秋说着手就要往胸口伸去,少女见状赶紧用尽全身力气把嘴巴张开。
当然莫秋也就说说而已,真要擦他也不敢,起码少女醒了他是不敢了。
喝了水,莫秋又喂了些粥,少女食欲不怎么好,只吃了两口就不愿继续吃了,然后莫秋就在少女震惊地注视中,将她吃剩地粥吃光了,吃完还不忘舔舔勺子,等到莫秋吃完,少女已经满脸通红。
“看什么看,你不吃我还不能吃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莫秋颇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
可听到莫秋这么说,少女气的逆血上涌,嘴角渗出鲜血,莫秋这才收起继续逗她的心思,“不逗你了,天色不早了,也该休息了,看什么看,我又没说要和你睡。”
莫秋起身随后又转身,颇有深意的看着少女“来自大周,却身份不明,武艺高强,刺杀北国皇族,大周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蠢事,起码绝不会这么莽撞,所以你应该是哪个亡国的遗民,希望借北国的怒火做一做文章,可惜失败了,对吧。”
莫秋说完,少女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莫秋,同时也在提防莫秋的下一个动作。
看着少女如临大敌的神情,莫秋只觉得无趣,既然不愿开口,那我就睡觉咯。
莫秋走到灶台旁,添了些柴火,又在地上铺了些干草,躺了下去。
昏黄的小屋里,莫秋的呼吸声逐渐规律,床上少女却眼神明亮。
上云城内,一座奢华的住宅内,一名年纪不大的贵公子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画像,脸上洋溢着沉醉的笑容。“活了这么久,这般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到,若是能收入帐下,倒是不错的选择。”
这时一名侍卫推门进来,朝着那贵公子跪拜之后开口说道“属下无能,还是没能找到另一名刺客的下落。”
贵公子点点头,仍在专心的看着画像,丝毫不理会仍旧跪在地上的手下,那侍卫低头不语,许久之后抬头决绝的说道“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我定能带着刺客的首级来见,若再失败的话,属下愿以死谢罪!”
听到侍卫这么说,那贵公子缓缓抬头说道“哈赤耳,我现在不想要那刺客的首级了,你若是能够活捉那名刺客,日后你就是雪鹰卫的统领,你看你需要多久?”
哈赤耳听到小皇子这么说,赶紧再次低头说道“谢殿下信任,属下五日之内必能将刺客完好无损的抓来献给殿下!”
“五日太多了,我给你三日,三日后若是你能把刺客带来,你就是雪鹰卫统领,若是不能,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属下领命!”
侍卫退下后,一名长发男子缓缓从幕布之后走了出来“小皇子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大业未成,儿女之情还是先放一放的好,毕竟大皇子可不会给您机会。”
看到走来的男子,小皇子赶紧收好那张画像,起身拱手道“舅舅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找那拓跋流风,想来刺客这一闹,他就算再想中立也断不敢直接拒绝。”
男子点点头说道“还是小心点,拓跋流云毕竟是拓跋部内定的族长人选,最好还是不要逼得太紧,徐徐图之就好。”
“舅舅远见,是侄儿想的简单了。”
男人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小皇子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杀意。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舅舅,小皇子对他的恐惧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那名城府极深的父亲,而他与自己母亲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一直让他如鲠在喉,但自己身边除了他外再无可用之人,所以只能选择隐忍。
小皇子赫连合德是北国大君的第三个孩子,但其生母的身份却十分神秘,有传言说她是大周人,早年北国大君围猎时抓住回来的,也有传言说她是大周的一位公主,被秘密派来与北国和亲,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至今还是没人能证实。
但很多人则是偏向于后者,北国曾趁着大周新帝登基之际,派出大军攻打边关,可是在大周的新帝顺利继位几日后,北国忽然撤军,而大周皇帝曾有一名姐姐,皇帝继位后对外宣称其姐姐在皇位之争中不幸去世,为此当时地位还未稳固的新帝力排众议为其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国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