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明,再次刮起了风雪。
莫秋从沉睡中醒来,身旁的火堆已经熄灭,裹了裹棉衣,只觉得喉中火辣辣的,起身便要去找水喝,拿起水瓢到缸边一阵鼓捣,却才发现水缸已经见底。
想到要出去取冰化水,莫秋就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差点栽倒水缸里,稳了稳身形,晃悠悠的朝着屋外走去,都说喝醉的人分不清时间,看来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此刻离天亮还有好些时间,若不是实在受不了了,莫秋真想回到床上再睡上几个时辰,最好一觉睡到大中午,这样还能省下一顿早饭。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风雪让莫秋忍不住打起寒颤,忍着吃一口积雪的冲动,莫秋朝着屋后走去。
莫秋住的地方附近没什么水源,夏季的时候就要到远处的水井或是大河取水,冬季则是会去河边拉些冰块留在屋后,需要用到的时候就直接化冰取水,为此莫秋还特意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托木匠做了个独轮车。
莫秋抱起一块冻得生硬的冰块就要回去,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霎那间整个人就清醒了起来。
慢慢的放下冰块,莫秋警觉的环视着四周,寒冷的风中这股血腥味像是一把尖刀,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莫秋对血液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在流亡的路上,自己几乎每一天都在和这玩意打着交道。
站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动静,这才壮着胆子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循着血腥味走到一处草垛前,草垛的四周除了积雪还是积雪,但草垛中浓烈的血腥味告诉莫秋,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犹豫了半天,莫秋还是决定翻开草垛,只是莫秋的手刚伸进草垛中就摸到了东西,凭着他的经验告诉他,这里面可能藏着一个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等到草垛被移开之后,一个黑衣人正躺在地上,可能因为伤势过重,已经失去了意识,看着黑衣人的身形,莫秋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遂即蹲下来扯掉黑衣人的面罩,然后他就惊呆了。
这哪是熟悉,分明才刚见面不久,莫秋感叹世界太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后,小心的抱起黑衣人,朝着小屋走去。
过了一会儿,莫秋又跑了出来,将地上带血的草收起来后把草垛放回原来的位置,临了还在草垛的四周挥洒了些不明物体,等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奇妙的味道,莫秋才满意的回去。
回到屋内的莫秋将带血的干草点燃丢到灶台里,把冰块放到锅里盖上盖子,然后才朝着床上躺着的黑衣人走去。
莫秋蹲在床前,端详着少女精致的面容,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是个美人无疑了,没想到自己取个冰块还有意外收获,莫不是老天可怜自己孤单太久,送个婆娘给自己?
少女眉头紧皱,额头汗珠不断渗出,看来是受伤不轻,莫秋简单的看了看,发现只有胸前一处伤势,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便要给少女脱衣服,刚解开胸前的扣子,少女忽然睁开眼,抓住了莫秋正在解扣子的手。
少女眼神阴冷,另一只手朝着莫秋的颈部挥来,莫秋见状赶忙将少女甩开,但还是被少女的指尖划过脖颈,瞬间鲜血渗出。
少女一击无果便又晕了过去,莫秋摸着脖子上的伤口,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反应慢上那么一点点,怕是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着重新昏过去的少女,莫秋苦笑一声,再次走过去,不过这次莫秋在解她的衣服之前,找了根绳子将少女的双手绑了起来,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解开黑色的夜行衣后,雪白的双肩露了出来,莫秋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半响之后才把夜行衣脱了下来,不是莫秋故意脱的慢,而是少女的双手已经被绑了起来,只能拿剪刀剪掉,这个过程莫秋的心里活动省略一亿字。
看着少女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莫秋确实只在看伤口)莫秋心中震惊不已,他很难想象怎么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一道从后背贯穿的剑伤,伤口很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愈合,看得出使出这一剑的人绝对是个高手,杀人无痕,这是每一个刺客都在追求的境界。
但这一剑却出奇的没有伤到心脉,让莫秋十分不解,这本该是无解的一剑,便是仙人也要饮恨当场。
看着少女的伤口仍在流血,莫秋心中有些犯难,自己也不是医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处境,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蹲下来在床下一阵鼓捣,然后拉出了一个有些残破的包裹,在包裹里一通翻找后拿起一只小瓶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能不能你活下来就看天命了。”
莫秋取了些热水为少女擦拭伤口旁边的血迹,然后打开瓶子,将里面的粉末一点点的倒上去,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条为少女包扎,做好这一切后莫秋已经满头是汗了,没想少女看起来柔柔弱弱,还挺重。
天色渐明,屋外风雪更盛,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老娘的干草里倒屎!是不是不想活了?看我不活剐了他。”
声音之大,就是莫秋屋上的积雪都止不住往下掉,此刻正在灶台前吃着剩饭的肇事者双手一抖,差点拿不住碗,莫秋心里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但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莫秋头顶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脚步声在门口止住,随后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应该是砸门声更合适“穷秀才在不在家,赶紧给我开门!”
看着不停震动的门框,莫秋生怕下一刻门就被他拆下来,“王婶我这就开门,你别急,你别急。”莫秋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拉住被子把少女盖住后赶紧开门。
“咋啦王婶,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开了门,莫秋有些心虚的问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往我家干草堆了倒了一堆屎,你看看我手上全都是!”说着朝着莫秋脸上怼了过来。
莫秋连忙躲闪“这可不是我做的啊王婶,你可不能污赖好人。”莫秋此刻也是镇静了下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谅你也没这个狗胆,有没有看到是谁做的,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昨晚好像看到李婶走过去,要不你去问问?”
王大婶一听到死对头李婶有嫌疑,马上就不淡定了“我就知道是这个老女人做的,我今天不让她吃干净我就跟她姓。”说罢王婶提着手上的物证气冲冲的离开。
莫秋在王婶后面喊道“李婶肯定不会承认的,王婶你要小心点啊,别被她倒打一耙。”
“我王铁花什么时候怕过!”
莫秋看着已经走到隔壁的妇人,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又是为邻里关系做出贡献的一天啊。
不一会儿,屋内的莫秋就听到了外面两个妇人激烈的争吵声,和谐的一天又开始了。
莫秋继续吃着剩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人诚不欺我啊。”
吃饱后,莫秋看着床上的少女,开始为难起来,此刻他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少女已经昏迷不醒,唯一能够打探到消息的的地方便是城里,但看看少女的情况,显然没办法丢下她进城,说的无情点,若是她在自己进城期间死了,对莫秋来说不过是要处理一件尸体的事,上云城人口这么多,没人会去深究一个死在河里的女尸之前到过哪里,可要走后她醒了过来,出去被人发现了,对莫秋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要不直接勒死得了?长得这么漂亮还是有些舍不得啊,还是算了。
但莫秋心中越来越不安“这哪是老天送的美人啊,分明是丢给我的陷阱”莫秋心中嘀咕。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安静了下来,莫秋警觉的抬起头,只看到几名身披官服的城卫军正在屋外盘查,而且其中一人正要朝着莫秋的小屋走来。
“开门,城卫军盘查。”
“有人吗?再不开门就要破门了!”
莫秋的小屋内久久没有动静,吸引了其他几名城卫军的注意,几人朝着莫秋的小屋走来,而早先敲门的那名城卫军已经拔剑。
“最后警告一次,屋里的人马上开门,否则我将以抵抗执法处置!”话毕,那人后退两步,欲要强行踹门。
这时莫秋缓缓把门打开,揉了揉眼睛,看着持剑的城卫军,慌忙的问道“官爷这是怎么了?”
那人没有理会莫秋,一把把他推开冲进屋里,已经走到近前的另一名城卫军将长剑架在莫秋的脖子上。
莫秋看到架在脖子上的长剑,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一脸惊恐“官爷我可什么也没干啊”说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半响之后,冲进屋中的城卫军缓缓走了出来,与架剑的那名城卫军对了个眼色后,看着莫秋问道“为何不开门?”
“官爷冤枉啊,小人早晨多饮了几杯,睡过去了,真没听到官爷您的声音啊。”
那城卫军走到莫秋近前,居高临下盯着莫秋“我看你屋里的火可是烧的很旺啊,就不怕自己睡着把房子烧了?”
“官爷您就不要再吓唬小人了。”莫秋话没说完扭头在地上吐了起来,因为肩上还架着剑,不敢有大动作,一时间不少污秽之物都吐在衣服上。
那城卫军鄙夷的看了眼莫秋,扭头朝着旁边的住户走去,显然是懒得看莫秋的样子。
等到城卫军走开,莫秋赶忙起身,跑回屋里。
远处围观的人看着莫秋的丑态,发出了大笑,但人群中的王婶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重新关好房门,莫秋脱下沾满污秽的棉衣,喝了口水平复心境。
“好险,差点就小命不保。”莫秋一阵后怕,心中对少女的身份有好奇了几分。
等到屋外不再有动静,莫秋才缓缓把角落的水缸移开,将地洞中的少女重新搬到床上。
地洞是莫秋住进小屋后就挖好的,地洞直通远处的一处茅厕,来北国三年了,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若不是地洞内空气流通不好,莫秋还真想把少女丢在里面,省的自己一直心惊胆战。不过莫秋好像有些舍不得。
莫秋思来想去,从拐角拿了只有些破旧的红灯笼,走到门外挂在了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