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恒拉着妹妹的手,见到穿着一身大红薄丝的衣服,拿着一柄团扇,瓜子脸柳叶眉的李秀娟时,心里说不出的好奇。
这就是城里的人吗?生的真是好看,比庙里的观音菩萨还要美上两分。
“大舅母好。”林恒拉着妹妹的手,乖巧的行了礼。
李秀娟笑眯眯的扇着风,一双丹凤眼略过说话的林恒,细细的打量着腼腆害羞的林纯,看了一会儿,便眉开眼笑道:“好,乖孩子,来,这几块牛皮糖给你。”
两个孩子傻傻接过黏糊糊的,沾满白芝麻的牛皮糖,心里甜滋滋的。
“你们两孩子也别傻站着,还不坐下听你大舅母说啥!”李秀娥瞪大眼睛,怒道:“瞅瞅你们两那熊样,老娘是母老虎不成,还能吃了你们啊!”
林恒拉着妹妹的手,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他年纪小,不能完全听懂她们讨论的啥,但也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原来李秀娥家中近日迎来了一位贵客,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可惜这道长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传承,便想在城中收位弟子传承衣钵。只要五岁到十岁的女童,且必须是五月初五正午出生,偶然间听舅舅说起家里妹妹生辰,便想着寻来收做弟子。
“妹子,你看如何啊?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而且这弟子可不是白做的,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拿。”李秀娟笑眯眯的望着李秀娥道。
“好!好!当然好!”李秀娥早已喜上眉梢,连声道了三个好。没成想这小贱蹄子还有这用处,一月一两银子,可比我当家的打铁还要挣钱!哎呀,我要发财了!
“不行!”忽然一声稚嫩的男声打断了李秀娥的白日梦,林恒拉着妹妹的手,握紧拳头站了起来,眉眼间竟隐隐有些戾气。
“妹妹要同我在一起,我们不要钱!别说一两银子,一百两我们也不要!”林恒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内心直觉告诉他,妹妹绝对不能去。
他的直觉是准的,这一走,林恒同妹妹下次相见,果真是遥遥无期。
第二天,李秀娥准时来到村中,把林纯接走了。被舅母关在厨房里的林恒只能撕心裂肺的透过门缝喊着妹妹,他双手用力使劲晃动并踹打着大门,却都无济于事。直到声嘶力竭,中暑又外加饥饿,终于晕了过去。
在马车上听着哥哥痛苦的哭喊,林纯也痛哭流涕起来。她把小小的脑袋埋进怀里,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选中弟子,挣大钱接哥哥一同去县城。
只是,小小的林纯不知道,如今她所踏上的路,早已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时间飞逝,转眼已过了半月有余。
这一日傍晚时分,林恒正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紫葫芦发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打在他的脸上,紫金葫芦是父亲留给他和妹妹的唯一念想了。
谁料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声响了。李秀娥瞪着眼睛,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掴在林恒的脸上。幼小的孩童脸上瞬时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你个小贱蹄子!给谁学的嘴碎!竟和族长告状,诬陷老娘卖了你妹妹!你他娘的臭东西,老娘就不该今天放你出来,今个老娘要是不把你打残废,我就不姓李!”
林恒抬眸面无表情的望了李秀娥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李秀娥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的邪火无处宣泄,嘴里仍然骂骂咧咧不停。见林恒竟敢嘲笑他,心中怒火猛的燃烧,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摔在林恒的脸上。
林恒猛的起身,好似一只发疯的小兽,直勾勾的瞪着他,黑眸中满是怒意和仇恨。他冲上去猛的咬住李秀娥的胳膊,狠狠道:“还我妹妹,我咬死你!”
邻居张婶子听见林恒的哭喊声,急匆匆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喊了一众邻居,浩浩荡荡的去了李秀娥家。
“哎,哪有这样为难一个孩子的,族长,这李秀娥为人也忒赖了!卖了映莲唯一的女儿不说,竟然还要折磨死她唯一的儿子,你说她的心怎么这么毒啊!”张婶子一边走,一边对着族长抱怨道。
“就是!这坏女人就该赶出招摇村!”
“哎,有事好好说,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族长摇摇头,拄着拐杖进了李秀娥家。
一群人刚要跨门进去,却猛的停住了脚步,口虽张着,却没了声音,眼睛也睁的老大。
那小院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那老人眉眼中满是锐气的站在院中,手中各执两把明晃晃的大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令人心惊肉跳。
只见他左手一挥,手中弯刀便似长了眼睛般钻进了屋内,勾着李秀娥的脖子,砰的一声,将她重重摔在院中,转了个圈儿,又重回到老人手中。
李秀娥不明所以得抬起头,见这人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动弹?全身好似钉在地上一般,只不停地发着抖。
“打够了吗?”老人持着两柄大刀冷冷道。
李秀娥愣了愣,看见老人八十来岁的模样,惯有的蛮狠劲又一股脑的冲了上来,她脸色惨白,抖动着肥硕的手指头道:“你,你是哪来的强盗?这是我家,我打我家孩子还用你操心!”
老人冷冷一笑,李秀娥望着这发毛的笑意,心底的害怕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你……你,你要干……”
老人走的很慢,沉重得脚步声一下下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只见他食指一勾,一簇蓝色的火焰竟从指尖升起,而后,便是李秀娥哭天喊地的嘶吼。
她的两条大腿竟瞬间被烈火烧的好似焦炭一般,终于支持不住,晕死了过去。
门外的村民脸色骤变,四下里鸦雀无声,各个凝气屏住呼吸的望着老人。
一贯老成的林恒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刚刚看到了什么?那小火球明明就是神仙才能使的?
“哈哈哈,像,真像,我的亲孙子,快让爷爷抱抱!”老人仰头豪迈一笑,蹲下身子对着林恒笑道。
“爷……爷爷?”林恒深深吸了一口气,歪头疑惑道。
“对,我是你爷爷,乖孙子,走!我们离开这鬼地方!”老人拉着林恒的手,只见他身形微动,转眼间便腾云驾雾,消失不见。
这时院门外的邻居包括苏醒的李秀娥在内,都震惊的一动不动,只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坐在宝葫芦的身上,越飞越远。
小胖子却如梦初醒,他抬头小跑着追赶,大声喊道:“你要去哪里啊?林妹妹回来找你怎么办?”
林恒低头,朝小胖子大喊道:“二胖,我一定会找到妹妹的,你放心!”
转眼间,一老一少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
这时,村民们才如梦初醒的议论起来。
“怪不得这两孩子生的这么漂亮,谁成想竟然是神仙转世!”
“就是啊,那老神仙就是来收坏人的,以后,可要多行好事啊,人在做,天在看!”
李秀娥的腿早已烧的动弹不得,她呆呆的望着天空,脑中只反复想着一件事。林恒若是神仙转世,他会不会把自己发配到阎罗殿,抽皮拔筋,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