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的包厢内闹哄哄的,狭小的空间充斥着酒精,烟草的味道。安安独自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方便她受不了的时候随时出去透透风。
手机震动,屏幕显示有一条新信息。信息背后有个模糊的轮廓,是某人。下午删掉了与这个人的所有关联,怎么会忘了手机屏幕上这个主题。
在安安懊恼之际,周怡走过来。
“安安姐,你想唱什么,我去给你点。”一如她的人,声音温柔而清脆。
“我不唱,你们玩吧。”安安头也不抬,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为什么?《类似爱情》吧?”
“不要了。”
“为什么?”她努力地想要关心安安,却总让人觉得生硬。
“没必要了。”此时的安安只想大哭一场,她突然觉得,等待一个人的反应,是一件多么令人崩溃的事。
“什么意思?”周怡的问题无疑让安安开始怀疑当初王小加选择周怡的原因。这样的周怡,始终无法让人习惯。她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她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她不会处事,尽管她很努力地学,她更不懂得人情世故。可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心地是善良的,没有恶意。
“我也不知道诶,呵。”安安有些无奈,看着不远处的腾落,同样孤寂的坐姿,有些愧疚是无语言说的。
有没有试过,不停地跟某个人重复着一句话,他却装作听不见或者听不懂。安安就是那个装聋作哑的人,把别人给予的承诺当做是玩笑,却不肯有间歇的对一个早就对她存在戒心的人,抵死难忘。而她本看起来就不是开心的状态,又怎么会还在乎那些不可收拾的局面会堆积多少厌恶。
门突然被推开,是左迁,“嗨!”他的皮肤依然黝黑得发亮,细密的头发有点乱,走路说话的时候却带着安静的表情,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忧郁。
坐在欧景逸身旁的纪宁心里突然有些慌,从前快乐开朗的男子,此刻却有一丝琢磨不透的抑郁。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自从他来成都后就一直不怎么对劲,听欧景逸说,他不去找工作,每天都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而安安,冷静且模糊地看着左迁,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全是无垠的荒漠,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周围只有回声。
但有个模糊的影子,闯进了安安的视野。那是一个她以及所有人都陌生的女子,她看着他们一起走进来,她就开始不自在,总觉得很多人都在看她,在等着看笑话,看她该有多难堪。
腾落不自觉地往安安坐的地方看去,眼底的一抹担心无法隐藏。
王小加嬉笑着问:“左迁,谁啊,这是?”
“想想,齐想。”
“大家好。”那女子很是大方的说,头上的马尾像条快乐的鱼,左右摆动着。
“女朋友?”欧景逸揽着纪宁的肩,挑了挑眉。
左迁只是笑,却不答。
纪宁也担心地望向暗处的安安,安安也转头看着她,绝望得像是一条陆地上的鱼。她们在沉闷的房间里相对无言,蔷薇色天花板投下翅膀般巨大的阴影,周围好像很喧嚣,又好像很寂静。
安安觉得自己像是被风扯碎的纸片,被风卷着,随着气流旋转拖向更高更远处,除了远远望过去的优美弧线之外,听不到一点的响动。
“左迁,你开始让我搞不懂你了,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下午,你还打电话给小宁,是想告白的吧?而我将手机关机,得不到小宁的你,宁愿和这个叫齐想的女子在一起,却不接受我,这算什么?”安安在心里喃喃着,自己的爱情就像满树的花,开尽了繁华,可终究是自己的繁华,繁华落尽,自己还是一个人。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周怡看到齐想的时候,有一秒的微愣。
这一场聚会,从一开始就被注定必须以尴尬收场,幼时的人,都已改变,各怀心事,各自为营。
那时候的他们,有一个秘密基地,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地方。每每放学都会不约而同的去那里。那时候,六个人。六个人的生涩回忆,都在那里。在那里,不学习,只是说笑游戏,等到天快黑了才会想说,该不该回家。他们的聚集是一种单纯的喜欢,那几个人很自然的就厮混在一起了,一下子就是十几年。
现在回首,每个人都不禁感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们骑着单车,顺着风呼啸而过。一群孩子,温暖着这一路的地面,簇拥,呼喊,前仆后继。那个时候怎么会那么明媚,说不定这之中就有了自己很喜欢相处的冷,说不定这之中就有了自己会一直坚持不放的意念。
街道上的路灯孤零零的,守候着已安眠的城市,星星也无聊地眨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散落在寂寥的天空上,夜晚原来是这样的疲惫。
安安走着走着就哭了,淋漓尽致,所以的压抑想念和相思,全化成绵绵泪水。她不记得那些年,和左迁在一起的时候,他点《我也很想他》给她,她唱,他说很好。她知道,他觉得有一些些事愧疚于她的,因为他是她爱而不得的那一部分,而他回应不了她的爱。
一直跟在安安身后的腾落一下子走过来,拥抱住她,抱得那么紧。也许,他是想把她玻璃般的心揉碎在他怀里,可玻璃是揉不碎的,它只能被砸碎,而一旦砸碎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哭了,有哥在。”腾落拍着安安的背。
小时候,安安会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地叫他,“哥”。他无力抓住一种幸福,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一份难以琢磨的亲情。
腾落将安安送到公寓楼,便离开了,全部过程,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貌似无限接近,但永远无法抵达,貌似隔着人山人海,却不曾远离。
安安回去的时候,纪宁已经睡了。客厅里给她留了一盏明亮的灯。
关掉开关。
彻底跌到黑暗里。
一瞬间从温暖的光亮里掉到冰川世纪般的寒冷,手指扣动开关,温暖,寒冷;光亮,黑暗。甚至眼睛根本来不及做调整,切换在瞬间完成,如果生活能这样**纵盒控制,那么就不会有那么长,那么长的悲伤了。
悲伤,只可封存,不可消散。
“看清楚了么?是他吧?”昏黄的灯光下左迁和齐想在慢慢地走着。
“恩,看清楚了。”
……
爱情的轮廓,似乎早已被重新划分,阴谋,悲伤,统统夹杂在里面,毫无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