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董事长的千金要结婚了,你知道么?”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新郎长得可帅了,郎才女貌啊。”
“……”
办公室里闹哄哄的,几个三十来岁的女同事聚在一起谈论着八卦。
纪宁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地阅读着读者的来信,她一般都不参与她们的讨论,她不知道什么八卦新闻,更不感兴趣。
“嘁,你们这些都不算什么,新郎要入赘董事长他们家,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沈姐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神气。
“啊?入赘?”
“沈姐,你说说嘛。”
“跟我们说说。”
我听说,新郎是平民区的,他有个很会酗酒的父亲,每天都会打他母亲。他们家,是贫民区最廉价的房子。新郎上大学的钱,都是董事长千金出的呢。“
“太夸张了吧,很明显是为了董事长他们家的钱嘛。”
“人家千金小姐愿意花钱养他啊。”
“……”
“大家注意下,”总编突然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高声说道。打断了同事间的谈话,纪宁也从信件中抬起头。
“相信大家都听说了,董事长的千金后天举行婚宴,所以公司决定后天放假一天。“
“哦~~~”大家都在欢呼着,像要把全世界都淹没一般。
天幕蓝得纯明,被扯成棉丝状的流云略略而过。
纪宁微笑着看着雀跃的同事们,左迁昨晚打电话给她,说要来成都了,时间恰好是后天。
“纪宁,”总编走到她的办公桌前,“你跟我进来一下。”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总编进了总编办公室。
“这个请柬,是上面专门交代要亲手转交给你的。”总编边说边将抽屉里的粉红色婚宴请柬递了过来。
“给我?”纪宁感到很诧异,“为什么是我?”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是上面一再强调要亲手交给你,应该错不了。”
纪宁接过请柬,缓缓打开,上面写着——送呈纪宁台启,谨订于公历2008年9月15日(星期一)为吴蕾蕾、刘敬亭举行婚宴……
一切都是龙卷风袭来前的平静假象,地上的纸屑纹丝不动,一切静止如同后现代的雕塑,那些平静的海水下面,是汹涌的暗流,推波助澜地翻涌着前进。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纪宁木讷地坐在座位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吴蕾蕾她们家开的公司,而他们结婚却要她去道喜。真是荒唐!
“我回来啦!”安安跑进来,将背包放在纪宁的办公桌上,“累死了,当记者就是没礼貌这些整日坐办公室的人舒服。”喝了口矿泉水,见纪宁不说话,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僵硬地板着脸,“怎么啦?”安安忍不住摇了摇纪宁的肩。
纪宁将手里的请柬拿给安安看:“他们后天结婚,邀我去。怎么办?”她拿不定主意,不知去还是不去,她会怕。内心深处始终是有个软弱的声音,在拖住她潜藏得最深的恶毒。有些坚强再伪装,不停地伪装,也还是脆弱的。
“去就去啊,怕什么?”
同事们都围了过来,“纪宁,你认识董事长千金啊?”有人问。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们都回自己位置上做事吧!”安安替纪宁解围道。
“怎么没有,那明明就是董事长千金的婚宴请柬嘛,”总编的秘书插嘴进来,说,“我早上给总编泡咖啡的时候还看到总编桌上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请柬呢。”
“……”安安哑言,两只杏眼狠狠地等着她。
“别说了,”消息灵通的沈姐拉了拉秘书的衬衣,两人走到一旁切切私语,“听说新郎有个小情人也在我们公司,这次结婚,想必是千金小姐要示威吧。”沈姐的声音压得很低,还用那种怪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纪宁,看得纪宁毛骨悚然。
“啊?”秘书不小心尖叫出声,继而又压低声音说,“那个情人不会就是…..”秘书也怀疑地看着纪宁。
“你们俩儿说什么呢?给我们说说。”其他同事都好奇地凑了上去。
“我们在说……”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几乎所有的人都好奇地凑了上去。
“喂!你们这群八卦婆,说够了没?!”安安再也看不下去了,愤怒地走上前拨开几个同事。
几个人一哄而散,悻悻地各自回座位做自己的事去了。
下班以后,安安和纪宁走路回家,纪宁沮丧地埋着头。
吴蕾蕾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比较和计较,她的较量像是粘在身上的带刺的种子,隔着衣服让人发出难受的瘙痒和刺痛。
“小宁,你去参加婚宴吧。不去的话,恐怕吴蕾蕾以后更嚣张了。”安安在一旁出着点子。
“可我没衣服,去不了。”
“没关系,衣服我帮你咯。”
“安安,这样好吗?”纪宁迟疑着,又见安安一脸的严肃,“好吧。”
……
“少爷,这是吴氏企业千金结婚的请柬。”宋管家将请柬递给欧景逸。
吴氏企业和欧氏集团一向都有生意上的往来。
“嗯,放在一旁吧。”欧景逸头也没抬,专注地批阅着文件。
天空的尽头有凄艳的火光闪过,那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就像是瞬间的盛宴,恍惚间还有天使在唱歌,破碎的羽毛在玫瑰色的空气里纷纷扬扬,因为是天使,所以又重生的机会。
回忆像是台坏了的留声机,老那么吱呀吱呀地唱着,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
“是吴蕾蕾要和刘敬亭结婚了吧?”欧景逸放下手中的笔,揉着太阳穴,问站在一旁的宋管家。
“是的,少爷。”
心变得如天空般空旷,抓不住,放不下。
欧景逸觉得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在曾经年轻的年岁,必定发生过,在过去的褪成亚光色的时光里,必定在黑暗中发出过,荧火般的微光被自己记住过。
应该是在前几个月回小镇时,有过这样的感觉,于是,就遇见了纪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