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暖阁内,一张红幔隐去了那人的容貌。“这么多人截杀,还让他给跑了~留着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幔帐前,五名带着鬼面的人颤抖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的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
幔帐后,那人嗤笑一声,手中飞出四枚极其精巧的钢针,透过纱幔,钉在那几人的头颅之上。倒地的四人,甚至连轻微的声音都未发出,就一头栽倒在地,鲜红的血从那鬼面之下缓缓流出。免遭毒手的那人见状,一声凄厉的哭嚎,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起身往外狂奔。
“啊~”就在手指马上就要触到阁门的一瞬,他整个人被一把长枪死死地钉在了门上,伴随着门板碎裂的喀嚓声,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杀个人而已,好好地一扇阁门又没有得罪你,你何必和它过不去”红幔中的男人自顾续了一杯茶,就见那暖阁的一角缓缓走出一个男子,暗红色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昏暗的灯笼光影里,只见得那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杀人,就该这样大张大合,那些江湖上不入流的假把式,到底是上不了排面”
“呵~”冷哼了一声,放下茶杯道“这鬼市本应是主人的囊中之物,不想却被流云剑派的小鬼横插了一脚,事情有变,你最近多多少少安分些,免得再生事端”
那人拢了拢披风,再次隐入了光影的黑暗处。
花冉缓缓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午时的阳光倾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想坐起身来,却发觉浑身无力,再一瞧,原本的衣衫已然换成了素净的里衣,一时间,思绪有点跟不上脑子。
“醒了?”洛溪云坐在房内的桌子前,随手翻看着一本书籍,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花冉动了动手脚,才慢悠悠的坐起身来,侧过头去看他,那人不出声,静静的坐在那里,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我说洛公子啊,人你都救回来了,我这身子也给你看光了,你就别一派菩萨再世的君子相了,给口吃的呗~饿了”花冉满脸委屈的说道。
洛溪云合了书,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他“你昏睡了五天,看你现在的样子,暂时是死不了了”。
花冉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寒,这人的嘴巴真是挺毒的。还没等他回话,就见那洛溪云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又不是姑娘家,看了你的身子,咱们两个,谁吃亏还真不好说”。
花冉眉毛轻挑,心中暗暗的思忖道,洛溪云顶着这么一张美人脸,还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混话,奇怪的是竟然毫无违和感,甚至还让他自己觉得“此话有理”,真是活见了鬼了!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双手合十拜了拜“洛公子所言极是,污了您的眼,对不住”。
洛溪云嘴角微扬,倒是十分受用,抓过他的手腕,两指搭在脉门上“还好~”
花冉猛然抽回手,央求道“洛公子,洛神医,洛大侠,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饿,真饿了”花冉这话说的倒是难得的真诚,就连肚子,都适时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来附和这副身躯的主人,极力叫嚣着。
洛溪云拂袖转身“起来,净手,更衣”。
花冉看了他一眼,不自主的调出一个笑来“好,洛公子稍等片刻”。
简易的木桌上,两碗白米粥,再无其他。花冉看着桌子,久久没能坐下,打量了一眼洛溪云,想着“这人忙乎了快两个时辰,就忙乎出这么‘丰盛’的佳肴来?”
“这屋荒废了很久,附近又没有人家……”洛溪云开口道
花冉一摆手“有的吃就行,不挑”随即坐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洛溪云见他吃的极快,一想也是,毕竟昏睡了五天,见他那碗见了底,又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推了过去“我不饿”
花冉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囫囵吞枣的就下了肚“啊~吃得好睡得好,我们洛公子是真的好!”双手平摊在木桌之上,整个人都趴在桌面之上。
“给!”洛溪云自袖口拿出听雪扇,递了过去。
花冉接过来,打开扇面,用手指轻柔的拂过,喃喃道“还在呀,我以为已经丢了呢,丢了,就再也找不见了”。
洛溪云接话道“丢不了,你一直死死的攥着”又看了一眼花冉道“这听雪扇本是北城王随身之物,为造此扇,北城王遍寻天下名士,用一块天外陨铁打造而成。不过,自从北城王通敌叛国被绞杀后,这听雪扇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江湖众人找了十几年的宝物,竟一直藏在鬼市”。
闻言,扇面之后,花冉的神色猛然一冷,但转瞬即逝,收了扇子,笑道“洛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那你帮我估个价,这扇子得值多少两银子?”
洛溪云瞪了他一眼“小人做派!”
“此言差矣,在下可不是小人,是君子,‘梁上’君子也是君子。”摇着那听雪扇,老神在在的道,又着意在‘梁上’两字提升了语调。
洛溪云听着他这些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也是无奈的叹息道“这本是先人遗物,即被你得了,多少是有些缘分,你也积些阴德”。
花冉合了扇子,盯着洛云溪的眼睛问道“那北城王可是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这话可说的,可有点乱党余孽之嫌啊”。
“未逢其事,不予妄言断论,未见其人,不言他人善恶。遇事随心,不负此生便好!”洛溪云看着门外庭院中觅食的山雀,柔声道。
花冉也笑了,笑的极其张扬明媚“听洛公子的,遇事随心,不负此生!”
太阳隐隐落下山头,洛溪云走出小院,在门前转身,对坐在石阶上,一脸悠哉向他挥手告别的人说道“你若有事,可随时过来找我。”
“多谢洛公子,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谁和我走得近了,都要倒大霉的。江湖远阔,还是不见了”花冉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意。
洛溪云闻言,转身离去。也是,本就是萍水相逢,不过是误打误撞的有了些交集,江湖远阔,不见也好。
“少主!”花冉坐在桌前,一盏煤油灯在夜风下,摇曳着本就微弱的光亮,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元歌,这几日,那边可有什么动作?”手指敲击着桌面,杂乱又尖利,给这幽静黑暗的环境,徒增了几分寒意
被唤元歌的少年,面色惨白,一条暗红色的刀疤自左眼睑斜划而下,狰狞可怖。“回少主,并无动作”顿了下,又道“您的伤?”
“无碍”花冉用手挑弄了一下灯芯,火光顺势增大,照出了更大的光圈。“那些鬼面人的来历,可打探出来了?”
“回少主,孟婆已经检查了那些人的尸体,这些人的胸口,都纹有一条红丝”
花冉笑道“元歌,那可不是是什么红丝,那是绝命蛊,没想到,邪骨这个老东西还没死呢”
“邪骨?”元歌皱着眉头“是三十年前在江湖上,专门从事暗杀的邪骨?”
花冉语气突然冷了几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听雪扇一挥,桌上的油灯被打翻在地,顺着房梁上垂下的破纱,猛然窜起一条火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