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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白跟剡中的朋友宴别以后,没有片刻停留,昼夜兼程奔赴南陵家中。从决定赴京起就勾起了李白的思家之情。

儿女连心,现在最想见的是女儿平阳和小儿子伯离。这两个孩子命苦,生母许氏去世,李白又浪迹天涯。李白与继妻刘氏,由于厮守的时间短自然感情也就淡,新婚不久李白便离家去剡中找吴筠去了。

近乡情更切,远远的李白望见村头的那棵大树,鼻子就酸了,泪水止不住盈满了眼眶。

就是在这棵大树下,平阳、伯离跟妈妈一起送爸爸南游的。

那天,刘氏的脸一直阴沉沉的,没有说半句嘱咐的话。平阳牵着伯离的手与爸爸依依惜别,对于平阳来说这种道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她记事起就经常在村口送爸爸出外远游。

到了村头,李白下马步行。不时地跟熟人打招呼。

到了家门口时,李白站在那里茫然了。盯着那破旧的院门上那冷冰冰的大锁,李白的心由火热一下子冰凉。面对这冷酷的门锁木然地站着,站了很久,直到有人说话他才转过身来。

“李先生回来了?”

“啊,是的,王嫂是你啊。”

“你家夫人带着平阳在桑园干活。”

“谢谢,我去找他们。”

李白拴好马往村外走,刚一出村就见一群孩子在小溪边玩耍,李白一眼就看到了伯离。

“伯离——”李白喊。

“哎……啊?是爸爸,爸爸——” 伯离跑过来。

“儿子,我的好儿子,又长高了。”

李白抱起伯离,在儿子粘满泥土的笑脸上亲了一下,替儿子擦擦脸上的泥土,又仔细地端详一会儿。

李白问:“伯离,姐姐和妈妈呢?”

“看,姐姐和妈妈在那里。”

顺着伯离指的方向看,那边桑园里有两个身影在劳作。

“走,找姐姐去。”伯里拉着爸爸的手就跑,边跑边喊:“姐姐,妈妈,看谁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爸爸!。”平阳抬起头来,“妈妈,是爸爸回来了。”

“啊,是他回来了,是什么风把他吹回来了?”妈妈停下手里的活。

“爸爸,您回来了?”平阳问。

“夫人,咱们回家吧。走,平阳和妈妈回家。”李白接过夫人手里的农具。

夫人说:“活还没干完呢。”

“算了算了,不干了,回家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好,回家了,回家了。”伯离在前面跑着喊着。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晚上,夫人刘氏与平阳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平阳问:“爸爸,您要告诉我们什么好消息?”

夫人刘氏开口了:“平阳,还用问吗?不知又要到那里去远游,先生,我说的对吧?”

“哈哈,夫人这次不是远游,这次去有定所。”

“会有什么定所,闲云野鹤一般的人还能有定所。”刘氏挖苦说:“莫不是皇上召见您了?”

“是的,夫人确实是皇上下旨召我进京。”

“哈哈,平阳,你爸爸喝醉了。哼哼,还皇上诏见你,那是不是皇上也喝醉了?如果皇上没醉的话,那就是你在做梦。”

“夫人,你怎么不相信呢?难道我能骗你不成?”

“先生,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官场仕途的道理,可是我却知道先生的经历,都说你是满腹经文的饱学之士,你不去参加科举考试获取功名,却成年累月的寻道求仙,再就是拜谒王侯投奔高官。到头来怎样?还不是两手空空,害得我也跟着受累。本以为嫁给你,盼望你金榜题名后,封妻荫子我也享受荣华富贵。”

“妈,你不要这样说爸爸。爸爸也在努力。”

“唉,只好嫁鸡随鸡了。”刘氏叹气道。

“夫人,此言差矣,超世之才大都如此。没听说过姜子牙吗?当年姜太公隐居渭水之滨,垂钓等待时机一直等到八十多岁。我今年不是才四十二岁吗?诸葛孔明不是也在南阳耕过田种过地吗?这叫不飞则矣,一飞冲天哪。”

“做你的梦去吧,只知道游山玩水喝酒作乐。还姜太公、诸葛亮,哼!”刘氏越说越气离席而去。

“爸爸,妈妈生气了。”平阳说。

“由她去吧,她不理解爸爸,她没法理解爸爸。哈哈,有几人能理解爸爸呢?”李白长叹一声,举起杯。

“我理解爸爸。”小伯离嚷嚷道。

“乱嚷嚷什么,没看见妈妈生气了!”平阳出去安慰妈妈。

“儿子,你真的理解爸爸?”

“真的,爸爸是好爸爸,能讲好多故事。”

“对,爸爸是个好爸爸,爸爸是藏在玉匣子里的宝剑,爸爸是当世的诸葛孔明、姜子牙。”李白手持竹筷击碗而歌,“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

“爸爸,别唱了。”平阳进来埋愿爸爸。

“为什么别唱?今天爸爸高兴。十年一剑,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是妈妈说你从来不顾家,不管我们。”

“平阳,爸爸知道对不住你们。孩子,爸爸生来就不是拘于妻子儿女、柴米油盐的村夫啊,爸爸胸怀经世济民之志。爸爸不仅是你们的爸爸,更应该是属于天下的李太白。”

“爸爸,我要听故事。我就喜欢听你讲故事。”

“儿子,你给爸爸斟酒,爸爸给你讲故事。”

伯离给爸爸斟上酒,李白给儿子讲战国时,苏秦的故事。伯离听完了还要爸爸讲,李白兴致特别高,又讲汉代朱买臣的故事。

苏秦与朱买臣的故事让刘氏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李白娶了刘氏这短短的时间确实没有尽到作丈夫的责任,这次蜻蜓点水似的回家,马上又要离去,夫人刘氏难免心怀怨恨。

偏偏李白又是那种豪放不羁的人,因此这一夜夫妻之间又添了许多隔阂。以至于次日友人来为李白送行时,二人仍在忿然中。

饯行的人都已离去,只有平阳、伯离将李白送了好远好远才连连不舍地站住。

李白挥手作别送行的儿女,内心安慰自己:爸爸会给你们幸福的,孩子好好等待吧。

回想游走奔波的艰难,想想以后的路,心里感慨万千,意气风发,李白昂首高歌:

“……游说万圣苦不早,着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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