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哭了出来,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你是一家之主,往后家里还要靠你的,何况你身上还有伤,要传内力也是我来传。”
“你且听我说。”南宫湛拍了拍白氏的手,示意她坐到床上来。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肢,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语气轻柔而平缓:“傻悠悠呀,这一路走来,你当我不知道情势吗?朝廷的人,这琼州岛的人,还有那些惦记着咱们家秘密的人,全都在暗中盯着,如此危机四伏,咱们一家人可就需要你来保护了,而我,反正也是伤着,没了内力,再慢慢养便是了。”
“你的伤不碍事的,总会养好的。”白氏抓着他的衣袖抹去鼻涕眼泪。
“可是坏人不会等我养好了伤再来是不是,若是他们来了,你又没了内力,我的伤又还没好,孩子们怎么办,老周他们怎么办?”
南宫湛语重心长:“那可是会全军覆没的啊,你忍心?”
“我……”白氏被那一句全军覆没给吓住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她知道,南宫湛说得很对,可是她怎么舍得。
自小便练起来的内力,那是与生命息息相关的,若是没了,对身体的伤害有多深,可想而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氏抱着自家夫君,压抑地哭了好一阵子。
最后,她还是下不了决心要用夫君的内力:“不行,不能用你的内力,一定还有法子的,说不得过了这么多年,父亲已经找到法子了,你不是说,可以给棠儿行针吗?你给她行针,先压着,其他的日后再说。”
她拉着夫君的衣袖,梨花带雨地看着他:“先行针拖一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那个法子,好不好?”
夫妻多年,自是知晓自家夫人是因为担心自己,受不住她这小白兔一样的眼神,南宫湛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泪水浸湿的袖子:“好。”
“那咱们快些行动,免得明日再有不长眼的,激起棠儿心中怒气,让她失了心神,到时就难办了。”
“好。”南宫湛撑坐起身。
白氏抽泣两声,嫌弃他的衣袖湿哒哒脏兮兮的,便取出了自己的帕子把泪水擦干:“你慢点,我来扶你。”
南宫晚棠房中,呼吸声绵长平稳,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
两抹身影潜了进去。
翌日,南宫晚棠是被茯苓唤醒的:“小姐,该起了,不然午饭都该错过了。”
南宫晚棠伸了个懒腰,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真是全身心都舒爽啊。
看了看透过窗纸照进来的阳光,竟有些耀眼,她有些疑惑:“什么时辰了?”
“刚到午时。”茯苓把帘帐收起,又过来扶小姐起身。
南宫晚棠略微吃惊,就算是在前生,她都没有睡到这个时候才起的,怎么才来琼州岛的第一日就睡得这么晚?
昨夜也没熬多晚,一路上再累也没睡到这个时候的道理?
真是奇了!
也不知是不是睡够了,南宫晚棠竟觉得今日异常的神清气爽,连骨头缝里的疲懒都消失了一干二净。洗漱过后,扶芳端来了饭菜。
茯苓一边给她盛粥,一边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禀报上来:“早一点的时候,郡守大人派了人过来,说是,每家每户要派一个人去盐场做苦力,若是不去,便要交税银,周昇已经过去了。”
“要交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一月。”
南宫晚棠挑眉,这么贵!
在这穷苦地方,十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生活三四个月了。
不过,往后她会赚到银子的,到时,再让周昇回来便是。
茯苓又继续禀报:“七房也来人了,说是七姨奶奶担心南宫烨少爷的身体,请小姐再给几服补药,若是没有补药在手,可以给方子和银子,让他们自己去买。”
当七房的人把要求提出来的时候,茯苓恼得不行,若非没得小姐的示意,她不敢自作主张,她当即就想让七房的人滚回去。
南宫烨受的伤当时虽然很重,但那也是他自找的,小姐肯救他已是最大的恩情。
况且,一路走了这么久,七姨奶奶时刻都关注着,时不时就要求小姐给南宫烨看一看。
治伤的药,补身子的药,只要小姐一采药回来,七姨奶奶就第一个过来要,南宫烨的伤早已经痊愈了。
此时竟还敢来要补药!
小姐不仅承了老爷的医术,连老爷那一副慈悲心肠都承了个十足十。
茯苓担心小姐会再次妥协,如今不是在荒郊野外了,没有地方可以采药,若是要用药,就只能去药铺买,家中的银子就那么多,都得用在刀刃上,怎么可能用在曾经欺负她们的七房身上呢。
南宫晚棠知道七房存的是什么心思。
他们这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南宫烨那一掌是她打的,她得负责到底。
路上她顾着阿爹的心情,不计较,倒让他们得寸进尺了。
看在阿爹的面子上,她容忍他们作妖,却不会容忍他们欺到自己头上来。
“不用理会,若是下次再来,你便告诉他们,我这里不是善堂,想要补药就用银子来换,补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舍得给多少银子。”
茯苓闻言,心中一喜,赶紧应了一声:“是。”
她刚想给小姐布菜,却瞧见小姐已经自己动手夹了一筷子青菜进了口。
以往不管是在药王谷,还是在长安城,小姐用饭都是她来布菜,一次都没落下。
流放的路上,条件有限,都是馕饼与野果野味这些粗食果腹,便没再继续这习惯了。
但如今不同,虽比不得以往,却也是有房子住,有饭菜吃的。
昨夜用饭时,她以为是小姐一时忘了,并没在意。
可方才,她都已经布过几次菜了。
她又想起,这一路上,小姐的行为举止和以往都有些不同。
但是,只要仔细去观察,却又没看出什么来。
南宫晚棠放下筷子,接过茯苓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还是我自己动手比较快。”
茯苓松了一口气,原来竟是嫌她布菜太慢啊。
还以为,这一次的变故,让小姐受到了刺激,连性情都变了呢。
瞧见茯苓的神色,南宫晚棠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险些又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