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还在发愣,却听一旁的王池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声:“我是二十六,就差一点。”
“等等,那岂不是说……”
沈觅拿着号码牌喃喃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王池的大嗓门引来许多人围观。
“这人是谁啊,看着有些面生,以前怎么没见过?”
“该不会是内城的世家少爷,专为缠香小姐而来吧?”
“我就说今天怎么换人了,看来又来了个厉害的主儿啊。”
正喧闹间,人群中挤出来一人。
那人高高瘦瘦,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他冲沈觅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兄台运气真是不错,不知可有兴趣出售手中号牌?”
沈觅心说你都这样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节制?
王池挡在二人中间,道:“不好意思,能够被缠香姑娘选中,那是天意,多少钱……”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沉默了。
沈觅正奇怪他怎么不说话,却见他猛地转过头来,手里还攥着一张银票。
一千两。
王池声音有些发颤:“头儿,一千两银子,至少能够玩十次了,花影四梦中的其他三个也不逊色。”
“还给人家。”沈觅淡淡地说道。
开玩笑,自己马上就是千万富翁了,会在乎这么一点小钱?
那人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盯着沈觅看了好一阵,才又拱了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好家伙,刚才还是兄台,这么会就变阁下了,这人也太势力了。
沈觅丝毫不惧,道:“免贵姓王,单名一个池字。”
那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王池呲着龅牙以示抗议:“头儿,你太不地道了,好处都让你占了,凭什么让我背锅。”
沈觅宽慰他道:“我岂是那薄情寡义之人,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王池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头儿的意思是……”
“等明天见面了,我跟你说说让缠香侍寝的感受。”
“……”
沈觅被人带着进了缠香的闺房。
闺房中香烟袅袅,整个房间都飘散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沈觅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发誓。
接下来应该怎么发展,他只在书里看过。
沈觅啊沈觅,你终究还是堕落了。
想到这,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不料声音过大,被里面的缠香听到,“客人为何叹气,是不喜欢缠香吗?”
声如浓蜜,粘稠香艳。
沈觅穿过屏风,走了进去。
缠香斜倚在床榻上,面纱此时已经褪下,露出一副惊艳的面容,双眸半张,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沈觅连忙解释道:“在下只不过感叹人心不古,大家都想用极低的银子来获得姑娘的青睐,实在是替姑娘不值。”
“客人放了多少?”
“十两。”沈觅面不改色。
缠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手掩樱唇,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客人可是第一次来明月花影楼?”
说话间,缠香起身给沈觅斟了一杯茶。
“你怎么知道?”
她顺势坐在沈觅怀里,将茶杯递到沈觅嘴边,轻声道:“因为常来的客人都知道,花影四梦中,我最为特殊。”
见沈觅喝下茶水,才继续说道:“每次我跳完舞,无论谁送的情笺被选中,都会被买走,久而久之,客人们便不愿意多往里面放钱了。”
沈觅奇怪道:“他这么影响你们生意,你们不管吗?”
“内城里的贵人,我们可惹不起。”
缠香眨了眨眼,笑道:“客人今日愿意为我得罪他,缠香可是很感动呢。”
“还好我报的是王池的名字。”沈觅暗自庆幸。
“就是那个身子软绵绵,脸色白惨惨的家伙?”
“那个是他的手下,他身份尊贵,一般不会轻易露面的。”
沈觅被她勾起了兴致,问道:“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缠香轻摇琼首,道:“我们从来不问,这是规矩。”
沈觅还想再问,却被缠香一把抱住了脖子。
“春宵一刻,客人就打算一直问些无聊的问题么?”
说话间,缠香那滑腻的小手便开始解沈觅的衣服。
肌肤相触,软香入怀的感觉让沈觅犹如置身云端,连骨头都变得轻飘飘起来。
突然,缠香“啊”的一声轻叫了出来。
沈觅心说这姑娘戏真足,不还没开始呢么。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缠香面色惊惧,不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崇拜的东西。
“怎么了?”沈觅有些不满,你一个青楼女子,什么样的没看见过。
缠香显然是被吓到了,心有余悸的指了指沈觅的胸口,檀口半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沈觅疑惑地朝自己胸口看去,也不由吓了一跳。
裸露的皮肤上,有一个漆黑的巴掌印。
那掌印覆于自己的左胸之上,就像是有人用沾满了墨水的手抓了一下自己的胸。
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个鬼东西。
沈觅默默回忆起来。
早上王池来找自己的时候看见过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他当时没说,说明那时候还没有。
之后去了一趟无根堂,然后自己有些低血糖,便去吃了辣炒羊肉,下午找了廖神通。
不过这期间并没有人和自己接触,更不用说能在自己胸口留下这么一个巴掌印了。
“痛吗?”缠香的指尖轻轻划过那掌印,问道:“有什么感觉没有?”
沈觅摇了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会不会有妖物作祟?”缠香颇为好奇,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黑色的手印。
“妖?”这个词汇对于沈觅来说有些陌生。
随着他越来越适应这幅身体,原主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
“哎呀,都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胡说八道,做不得准的。”
见沈觅郑重其事的发问,缠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来听听。”
缠香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想要多说一些,可脑袋里却没什么干货。
“缠香只是觉得这掌印看着有些渗人,不像是寻常的东西。”
沈觅不置可否。
缠香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回答让他失望,有些不甘心,又说道:“如果客人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为您算上一卦。”
沈觅奇道:“你还会算卦么?”
“常见的大衍筮法还是会一点的,平时闲来无事,姐妹们经常用来测姻缘。”
害怕再让沈觅失望,末了又补充一句:“也就玩闹还行,不能当真。”
应该跟现代姑娘们都喜欢玩塔罗牌,看星座差不多。
沈觅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缠香从柜子中搬出来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捆不足尺长的银针。
沈觅乐道:“人家算卦都是用龟甲和蓍草,怎么到你这就换成银针了?”
缠香感觉受到了轻视,翘起唇角,不满道:“都说心爱之物算出来的最准,客人若是不信,那缠香就不献丑了。”
缠香生起气来的时候煞是可爱,像是邻家小妹一般俏皮,与刚刚进门时风情万种的样子大有不同。
可能这就是她未做梦女时的本来性格吧?
沈觅不忍破坏这温馨的一刻,笑着安抚道:“是了,是了,请姑娘大展神威,帮在下算算命运如何吧。”
缠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的摆弄起那些银针来。
沈觅瞧不太懂,但见她一丝不苟的表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看着看着,缠香脸色却变得愈发的凝重。
终于,缠香手里的最后一根银针“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的脸色也变得格外吓人。
“怎么了?”沈觅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去见老中医,老中医却一言不发,只是朝着自己不住的摇头叹气。
半晌,缠香才终于开口。
“不日而亡,卜筮的结果是不日而亡。”
先祖即位之初,推行大衍筮法,一时间,卜术风靡一时,其中以太乙、六壬、奇门遁甲三者最广为流传。后因三术卜卦之准,有窥天渎神之嫌,行衍朝例行禁止,成为秘术。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