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瞪了他一眼,怒道:“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陆瑾淡淡地回应道:“你之前又没问我。”
“你,”沈觅不由为之气结,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挺欠揍的。
沈觅提前来晴眉镇,虽说第一任务是治病救人,但少城主也吩咐了他多打听些有关段干一族的事情。
尤其是知道段干应祺与天人会有勾结,正在密谋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沈觅更是希望能够暗中尽可能多搜寻出些情报出来。
没想到才刚刚露个头,就招惹到了正主。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自己的身份恐怕是暴露无遗了。
晏晏这会儿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弱弱地问道:“咱们是不是闯祸了,要不要先离开这里,避避锋芒?”
沈觅没好气地说道:“饭钱都交了,怎么走?”
他越说越气,痛心疾首地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铁公鸡,不出钱也就算了,还这么大方的浪费食物,不懂得什么叫粒粒皆辛苦吗?”
晴眉镇的物价虽然略低于浊染城,但念天楼作为这里最豪华的酒楼,一顿饭吃下来也不便宜,尤其是对于已经捉襟见肘的沈觅来说更是如此。
晏晏撇撇嘴,不满道:“那咱们要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人家来寻仇不成?”
沈觅看了看四周,冷笑道:“你以为咱们走了就没事了么?”
晏晏见他神色古怪,也朝四周看去,却见好几个饭桌上的人都在盯着这边看,见她看过来,连忙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她惊讶道:“刚才那人留了手下看着咱们呢?”
沈觅哼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看来这段饭是吃不舒坦了。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一声吆喝,端着餐盘便走了上来。
他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三位客官点的菜,都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等等。”
沈觅叫住他,甩给他一块碎银,朗声道:“再给温一壶你们店里最烈的酒。”
小二看了看手里豆粒大的碎银,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着退了下去。
沈觅见小二走远,才低声对晏晏说道:“看看饭菜里有没有毒。”
晏晏一愣,问道:“你怀疑店家也被那人买通了?”
沈觅道:“你没听他手下说,在晴眉镇,他家主子就是律法,买通一家小小的酒楼算什么?”
晏晏讶然道:“你知道还吃?”
沈觅心中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你们一个个都是江湖儿女是吧,都不拘小节是吧,感情不是你们花钱。
表面上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害怕就别吃。”
晏晏用银针在饭菜上依次试过,又仔细鼓捣了一番,这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毒。”
沈觅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才大吃特吃起来。
晏晏和陆瑾,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筷子。
沈觅吃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们两个真不吃吗?”
晏晏小声嘀咕道:“在贼窝里还能吃得这么香,你心可真大。”
这时,小二将温好的白酒也端了上来。
沈觅拍了拍晏晏,“倒酒。”
“美得你,”晏晏拱起琼鼻,朝他做了个鬼脸,道:“你什么身份啊,就让本姑娘给你倒酒。”
沈觅冲她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你想不想要让刚才那人出丑?”
晏晏一下来了兴致,连忙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先倒酒。”沈觅笑道:“乖乖给我倒酒,一会儿就让你看场好戏。”
晏晏将信将疑,但还是抱起了酒坛,将沈觅面前的陶碗斟满了一杯温热的白酒。
烈酒出坛,顿时飘来一阵浓烈的腥辣气味。
沈觅忍不住高声喝道:“好酒!”
可喊了半晌,却始终不见他去碰那酒碗。
晏晏看的心急,问道:“你怎么不喝呀?”
沈觅继续吃着他辛苦钱换来的饭菜,抽空回复着她:“这酒不是给我准备的。”
过了一会儿,一直望向窗外的陆瑾忽然开口:“来了,人不少,有高手。”
沈觅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街道上一群身着苍灰色短衣的人正急匆匆地朝酒楼奔来,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公子哥。
没多会儿的功夫,伴随着楼梯间一阵吵闹的脚步声响起,那群人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三楼的顾客看到这幅阵仗,大多数人都吓得赶紧离开,剩下几个胆子大的想要看热闹,也被公子哥的手下给轰走了。
公子哥有了帮手,底气十足,对沈觅冷笑道:“还算你有种,没有逃跑,要不然下场会更惨。”
沈觅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打着饱嗝说道:“公子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何必要舞刀弄枪的。”
公子哥见他说软话,以为他怂了,鄙夷道:“这会儿懂得好好说话了,刚才干嘛去了。”
“哎呀,”沈觅大笑道:“我刚刚一时糊涂,没想明白事情的缘由。”
“就在公子搬救兵的这段时间,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公子之所以这么着急,不就是看上了舍妹么。”
公子哥冷笑一声,秀气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现在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要怪就怪你这张臭嘴吧。”
说罢,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动手。
“等等。”
沈觅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在动手之前,不妨先听我讲个道理如何?”
公子哥闻言一怔,阴险的眼神在晏晏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沈觅朗声道:“我刚刚听人说,你是段干弘毅的儿子,在晴眉镇确实说一不二。”
“但咱行衍朝的人一向看重礼律,就算你今日真将舍妹掳走,传出去名声上也不好听。”
“倒不如让我拱手将舍妹呈给公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晏晏听得正起劲,忽然听到沈觅要将自己交出去,顿时有些坐不住了,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刚才不还硬气的很,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要把我卖了。”
公子哥看二人起了内讧,不由抱着双臂在一旁看起戏来。
沈觅示意她先不要吵,继而对公子哥说道:“只不过舍妹虽然顽劣,但始终是我的掌上珍宝,要想让我拱手相送,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子哥皱了皱眉,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跟公子打一个赌。”
说着,他看了看公子哥身后的手下,缓缓道:“你带来的这些人,不乏修尘高手。”
“你可以选其中三个来挑战我,只要三个人中有任何一个人赢了我,我便将舍妹拱手相让。”
公子哥冷冷地注视着他,问道:“要是输了呢?”
沈觅指了指一旁的酒碗,笑眯眯地答道:“输了一个,公子便饮一碗酒即可。”
公子哥犹豫了一下,低头跟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似乎在讨论沈觅的实力。
晏晏则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在沈觅后背掐了一把,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凭什么拿我打赌?”
晏晏掐的正是腰心最柔弱的地方,痛得沈觅嘴角一抽。
他忙低声叫道:“你就信我一回行不行,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晏晏还在半信半疑之间,却听到那边公子哥大笑起来:“好,就按你说得办,只不过一会儿你输了可别反悔。”
沈觅回他一个微笑:“自然。”
公子哥沉下脸,对后面人喝道:“阿蒙,你先上,试试他的身手。”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壮汉来。
那壮汉膀大腰圆,虽穿着粗布短衣,但却无法遮挡住浑身上下壮硕的肌肉。
“三难尘师。”陆瑾忽然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并没有避讳众人,像是在给沈觅提醒。
壮汉阿蒙倒也并不在意,大声道:“不错,我自幼习武,前几日刚刚晋升三难,今天正好来练练手。”
沈觅目光扫视着众人,他刚刚用瞬机卦看了一圈,知道这个阿蒙并不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
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一局定胜负。
这样也好,可以多看公子哥喝两口烧酒。
沈觅心中暗笑,表面不露声色,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蒙一怔,继而浓眉倒立,张嘴叫骂,吐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沈觅脸上。
“你就打算坐着跟我打?”
沈觅无奈道:“胜你三招足以,站起来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三招之内灭了你!”
阿蒙大吼一声,抡起双拳,朝着沈觅便砸了过来。
沈觅身形未动,体内尘息却早已蓄势待发,瞬机卦带来的反馈让他能清楚的知道阿蒙接下来的动作。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是阿蒙将体内尘息尽数调动到手臂的结果。
如果自己硬接,凭借二难尘师的实力,断然会被打的骨断筋折。
片刻的犹豫之间,硕大的拳头已经近身,沈觅来不及多想,身子微微一侧,闪了开来。
但紧接着,拳风炸开,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痛得他顿时半边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壮汉阿蒙收回拳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身手倒是不错,可惜经验有些不足。”
沈觅这才明白过来,阿蒙看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招式却收放自如,行云流水。
刚刚他将尘息全部聚于右臂,以最快的速度出拳,让自己来不及多想,只能闪避。
紧接着,在拳头挥空的瞬间,又将凝聚的尘息释放,尘息无质无形,速度丝毫不亚于拳头,自己才不慎中了招。
看来任何一个能够晋升尘师的人都不是宵小之辈,自己绝对不能大意。
传闻银纳百毒,如果饭菜有毒,一根银针扎下去,则会变黑。银针试毒是最常见也最为方便好用的一种方法。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