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您就当我放了个屁

张文甫现在很慌，他本想教育一番沈觅，没成想反被他教育了。

面对沈觅前世的至理名言，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应对的话。

半刻钟过去了，沈觅见他的嘴巴长了又合，合了又张，但始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终于，他选择了屈服：“沈大人一席话令张某受益匪浅。或许你当真是卦象上所说的破局之人。”

这个世界的人老是给自己算卦。

自从来到这里，沈觅已经获得了“承天继地之相”、“不日而亡之身”、“破局之人”等诸多命数，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虽说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沈觅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破局之人？”

张文甫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笑道：“天机不可泄，希望沈大人不要忘记今天说过的话。”

沈觅无语，这些家伙要是放到现实社会，指定都会被当成神棍抓起来。

不过自己毕竟是他的属下，不满的情绪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得问道：“您不追究我今晚以下犯上的罪责了吗？”

张文甫摇头：“正如我之前对祭司大人所说，有用之才，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将你革职呢？”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能如此肯定，大小姐头上戴着的是假钗？”

之前在晚宴上，沈觅看到了大小姐戴着的玉钗上，有自己留下来的血迹。

他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凶手背后的人就是大小姐。

他本以为大小姐的玉钗也正巧被人偷了，所以她才会派凶手去神通府找钗。

只不过阴差阳错的将二小姐的玉钗拿了回来。

当时自己还很庆幸，既然两个玉钗都是两位少城主的，便都是真的，自己也无需承担罪责了。

但大小姐信誓旦旦指责玉瑶所戴的玉钗是假的，不禁让他心生警觉。

他又仔细梳理了一番这几天的经历。

忽然想起了城郊破庙里的那具尸体。

尸体被割去了头颅，但他壮硕的身形十分显眼，沈觅当时并没有注意，但此时一想，便记起来，他正是清远山的那个山匪。

很可能山匪在拿到玉钗之后便进行了一次调包。

到了自己手里，并染上血痕的玉钗就已经是假的了。

可一个小小的山匪又为什么会有假钗呢？

沈觅想到，在清远山时，将自己困住的锁尘镯，那可是内城的东西。

再加上今晚大小姐如此肯定玉瑶的钗子是假的。

所以他大胆推测，从清远山开始，便是一场阴谋。

大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弄丢了自己的玉钗，她害怕城主的责罚，想要偷二小姐的玉钗。

所以她命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假钗。

但二小姐一直钗不离身，她没有机会下手。

直到她听说二小姐为了母亲想要去清远山找草药。

所以便贿赂山匪，让他演一出戏。贿赂的东西应该就是自己怀里的富婆快乐球。

当时山匪说洛尘是突然出现的，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大小姐派来监督那些山匪的。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出现，恐怕就是洛尘代替自己英雄救美了。

那天自己在笼子里被关了至少一两个时辰，山匪若真想揩油，恐怕早得手了。

那时洛尘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进了塔楼，所以才会和山匪一起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场戏。

洛尘走后，山匪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锁尘镯，想要夺走玉瑶的钗子，正巧被自己撞见。

自己还傻了吧唧的给对方提意见，让他拿走钗子跑路，没想到正中对方下怀。

再之后，自己去追山匪，山匪则将早已准备好的假钗还给了自己。

他则拿着真钗跑路。

到这时，一切都几乎在按照计划进行。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大祭司突然来了。

自己的宝贝徒弟受了欺负，脾气暴躁的大祭司一怒之下不仅毁了整个山寨，连里面数百名山匪全都给弄死了。

那山匪头子一生的努力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有别的原因，他最终没有把真钗交给大小姐，而是选择卖掉跑路。

所以大小姐才会派人下来。

这人就是杀死廖神机与山匪的凶手。

当时他找到廖神机，廖神机知道自己必死，故意将两个钗子调包，将假的给了凶手。

至此，两个玉钗被调了两次包，真钗回到了玉瑶手中，假钗也被凶手还给了大小姐。

大小姐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所以才会有今天晚宴上的一幕。

所以沈觅才会如此肯定，大小姐头上的玉钗是假的。

大小姐冰雪聪明，当城主夫人验证玉瑶戴的钗子为真之时，便明白自己白忙活了一场。

所以她才会不愿验钗。

当然，这些话肯定不能全都跟大总管坦白。

沈觅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在清远山之时，我为了保全二小姐性命，不得不将玉钗交给山匪。”

“回到内城之后，二小姐命我调查玉钗的下落。”

“我调查到神通府之时，竟发现有两个玉钗。”

“加之我在清远山发现那小小的山匪窝竟然会有内城的锁尘镯，便猜想有人想要陷害二小姐。但却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那日我在神通府中与一人搏斗，我俩各得一钗，但争斗的过程中，他手里的玉钗不慎沾染到了血污。”

“今天在晚宴之上，我看到大小姐头上戴着的玉钗上也有血污，这才意识到是假钗。”

沈觅没有明说这一切都是大小姐的阴谋，毕竟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胡乱指责少城主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想必以大总管的智商，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张文甫听完，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的多。”

沈觅谦虚道：“您想象力未免有些匮乏。”

张文甫莞尔一笑，“不管怎么说，你凭借一己之力，破除阴谋，拯救了二小姐，无论是智慧，还是勇气都是上上之选。”

“的确应该得到褒奖。”

“不过，”张文甫话锋一转，笑盈盈地看着沈觅。

来了，来了，浊染城的大官们画饼的习惯他来了。

“你今晚太过锋芒毕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城主一家。我若是奖赏你，定然会引来非议，城主也会不高兴。”

“不奖励你，你会有怨言吗？”

沈觅诚恳地说道：“属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从未想过要求奖励，大总管这么说，实在令属下有些难过。”

“哦？”

张文甫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说道：“我本想说虽然不能让你升迁，但我自掏腰包，奖励你些银子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你这样说，反而显得我有些小气了，罢了罢了，我可不是喜欢让部下伤心的人。”

……

大总管，您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沈觅很想这么说，但他说不出口，毕竟他不知道大总管嘴里的银子是多少。

至少在一百两之下，他还是很要面子的。

张文甫看出了沈觅脸色不对，笑道：“不过你这几日辛苦，一点好处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沈觅心中一动，眼巴巴地看着张文甫。

张文甫吊足了他的胃口，才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我拨给你一百两银子当作经费，你看如何？”

沈觅连忙点头。

但随即看到张文甫笑意中有些狡诈。

连忙问到：“大总管要我查什么事？”

大总管道：“最近接到线报，说是天人会要有大动作，你帮我查查是怎么一回事。”

沈觅心中一沉，回想起喜怒无常的晦元公和深不可测的冷三秋。

天人会这么大个地下组织让我一个人查，这一百两银子怕不是给我买棺材用的。

大总管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听说天人会的据点就在明月花影楼，花影四梦都是天人会的人，如果你没有头绪的话，可以从她们身上查起。”

沈觅一愣，继而大喜。

这不就是传说的公款那个么？

没想到大总管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懂这些。

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瞬间伟岸起来。

沈觅连忙道：“属下明白了，属下现在就去查。”

天人会建会悠久，几乎在行衍朝各行各业都有会内人员渗透，特别是青楼。因为天人会的宗旨是破除天理，回归人欲，而他们认为，合欢之欲，是人最原始的欲望。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