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文和铜臭挂上钩,是被人鄙视的。
铜臭和瘪的肚子挂上钩,是快乐的。
面对着这个人傻钱多的纨绔,要求先来100两的要求,朱慈琅认为,不赚他一笔,是自己的罪过。
于是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准备抓那银子。
他现在穷疯了,恨不得把这银子一下子就塞到自己的怀里。
结果那个纨绔也不傻,一把按住:“我是说你的诗,的的确出彩,能让我拿出去打动心上人的芳心,这100两才是你的。结果你给我弄出个打油诗狗屁不通,我岂能被你骗了?”
“对呀对呀,就是这个道理。”众人纷纷附和,也更加感觉到有趣了。
朱慈琅讪讪的收回了手:“我写的诗词好坏,我心中自然有数,但你若是不承认是一篇好诗词该怎么办?”
这小子不傻,自己可不能让他白嫖了。
这时候那个还算正经的师爷提出:“这并不难,在这酒楼的楼上楼下,也有文人士子,饱学鸿儒,只要你写的诗词,能够得到这里大多数人的欣赏,就算你好。”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还是给这个落魄的三少留了一步退路,希望他能拿出一个还算过得眼的,赚上几两银子,改善一下他的生活。
面对这个师爷的提议,朱慈琅也看出了他的好心肠,感激的冲他拱了拱手:“承您的情,那我就献丑一下。”然后冲着楼上楼下纷纷聚拢过来的食客拱手:“小子献丑,还请诸位做个评断,拜托拜托。”
面对这样有趣的事情,楼上楼下的食客们聚拢过来,尤其是那群以诗会友的士子,纷纷还礼:“愿听赐教,我们大家都愿意做这个评断。”
朱慈琅就再次答谢,然后背着手,故作深沉壮,慢慢的踱步。
一时间,整个酒楼上百食客,摒气凝神鸦雀无声,都在期盼着这个家学渊源的三少,会有什么样的诗词奉献。
朱慈琅踱步到了那桌酒席面前,捡起一个空杯,给自己斟满,然后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不错,真正的没有兑水的二锅头。然后猛的仰头,将一杯酒干掉。
那种从沉稳到突然间的豪迈,立刻获得了一声喝彩。
将酒杯放下,一首纳兰性德的采桑子《凄凉曲》慢慢吟出:“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此曲一出,此情,此景,再配上他青衫寥落,怎一个凄凉了得?
整个大堂上下,立刻都被此情此景此人所感染,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纨绔左右看看,见无人应和,不由哈哈怪笑,将两锭大银拿起来塞进了怀里:“哈哈,三少,对不住了,你的诗词狗屁不通,咱们的买卖做不成了。”
这时候,却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吼一声:“为此绝世好词出,当浮一大白。老板,上酒,上好酒,某当不醉不归。”
随着这一声呼喊,如金瓶乍现,整个大堂上百人,都一起欢呼,一时间唤酒声一片。
那个正直的师爷,竟然眼含泪光,也不管自己的少主反应没反应过来,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的那两锭大银,一把塞在了朱慈琅的怀里,声音哆嗦着道:“平生能闻此绝句,死而无憾了。千金难买,千金难买呀。”
纨绔就张着空空两手,茫然然的四下询问:“很好吗?真的很值钱吗?”
一个老儒,端着酒杯,郑重的走到朱慈琅的面前:“此生能为如此佳句,老朽虽无千金相赠,但薄酒一杯,还请小先生接纳。”
然后竟然一躬到地,高高的举着酒杯不动。
朱慈琅欣然接了酒杯:“多蒙老先生欣赏,可视为知音。小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特为老先生再做一首,以酬谢这杯酒”
这位老先生激动的已经不能自己。
朱慈琅高声朗诵:“边月无端照别离,故园何处寄相思。西风不解征人语,一夕萧萧满大旗。”
这又是一番别样的情怀,从刚刚的萧索寂寞凄凉,转而变得慷慨激昂悲壮,让人们不由得想起了现在的危局,更增添了一种萧萧的情怀。
一个士子挤过了人群,直接在腰带上扯下了一块玉佩,也不管贵重与否,直接塞到了朱慈琅的手中:“先生先生,可否再赐做一首?”
这时候,左进酒楼中的文人骚客,也听到了这里诗会的盛况,纷纷聚拢过来,不大一会儿就将这座酒楼的内外,挤得满满当当。
所有的人都伸着脖子,等待着再有佳作出。
朱慈琅面对众人,举着那块玉佩慨然高歌:“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大家听着应情应景的诗词,无不如醉如痴大声叫好。
一个江湖豪客样子的人,叹息一声:“国破山河碎,世人却依旧沉浸在这靡靡之音之中,岂不可悲可叹?”
朱慈琅喊一声好,接过不知道谁奉过来的酒,豪饮而下:“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就在一片大好声中,这个江湖豪客推开众人,走到了朱慈琅的身前,轰然跪倒,将自己手中的那把宝剑高高的捧起:“某家受教了。游荡江湖四海为家,只有这把宝剑追随多年,今赠予先生。”然后站起来,大步而走。
“英雄哪里去?”
“当出塞杀奴。”
人越聚越多,所有的人都痴迷在朱慈琅绝美的诗词之中。
正闹得不可开交,那个纨绔已经跳上了桌子:“三少三少,你收了我的银子,还没给我写呢,五首,不,三首就行。”
朱慈琅哈哈一笑:“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来来来,你切记一下。”然后神色再次变得沉寂:“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风翦一丝红,红丝一翦风。”
人们再一次沉寂了。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有的人感同身受,不由得眼圈发红。
“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阑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然后看看如醉如痴的众人,朱慈琅收拾起了眼前那些馈赠的东西,拿起了那百两的银子,拉起了小妹,向后堂高歌而去:“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夕别梦寒。”然后向后挥手:“散啦,散啦。”
于是,大堂内外,所有的文人士子,无不摔冠披发,如醉如痴的齐声跟着高唱“长亭外,古道边,------------一壶浊酒尽余欢——。”
于是,籍籍无名的唐王三少一炮打响,后世纳兰,憋死在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