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看,那许莲华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抓着金稞,一手攥着玉如意,下首还跪着一个婢子给她捶腿,玉手红裙间着实富贵迷人眼。
青禾打帘便看见这一幕,不由懊恼,这温大娘子也真是的,这大姑娘才病愈,她就又拿出这副做派。平日里姑娘最厌烦她这副做派,姑娘一会看见了,又要生气了。青禾回头对着瀛玉努努嘴,一脸愤懑。
瀛玉看着青禾这副摸样,十分不解。直到入屋内,看到许莲华那做派时,便知道原因。可她并不感觉生气,因为上一世,正是这位平时做派高调的温家大娘子,在温家最后的日子里,撑起来温家最后的脊梁,保全温家百年风骨,可她最后却落了个"商女无知,抛头露面"的骂名。瀛玉从不是偏见之人,许莲华再是奢华高调,可她终究是温家大娘子,她代表了温家的脸面。
瀛玉入屋内,便转眸一笑道:”嫂嫂这般早便来瞧我,着实是劳苦了,都怪我身子弱灾病多,徒然让家里担心。”言语间便入了那大娘子旁座,握着她那玉手,便不仅落泪。
那许莲华本来在那暖榻上乐的舒适,瞧见温瀛玉进屋,也是丝毫不动。可现在看着瀛玉这般模样,着实恐慌。她忙看了看门外,甚至怀疑,莫不是这大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可算是给他吓得的不轻,抚着胸口,不敢说话。瞧了半刻,才回过神:“哎呦,我的姑奶奶哟。你可是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你昏迷这几日,这全府上下可都是提着心儿的。这若不是规矩摆在这,这会子,几位爷,可都是要来探望的。”
许莲华便说话便想,这大姑娘今个儿是怎个回事?莫不是昏迷几日,竟是改了性子,要尊敬尊敬我这大娘子了?着实吓人些。于是连忙唤来婢女,将带来的礼物呈上,又交代道:“大姑娘如今正是初愈,我这就不再打扰了,如今见了您身体尚好,我便放心了。我这就回去禀于大郎,也可让他放心些。”说着便招呼婢子过来,侍奉起身。
瀛玉一看这情况,怎会不知其想法,忙拉着那人,凤眼直瞪她:“嫂嫂这是何意?这才来了多久便要走?难不成你我姑嫂关系,如今竟如此寡淡。”温瀛玉这边瞪着,那边却还示意青禾添茶。今个儿这姑嫂谈话,又怎会随随便便地便散了。
既然再来一次,上一世的错这辈子又怎会再犯?这许莲华虽是商户出身,行事高调,可却有着一身御家之能。如今家中母亲体弱,无人掌管府中事务,长此以往必出大祸,若是借机提醒,扶持上位,有助日后行事。
“今个儿我是有些知心话要与嫂嫂说说的,只求您给我这薄面。”
“嫂嫂如今日子过的想必是舒坦些,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这可是多少女人一辈子都求不得的福遇。”
一脸担忧道:“只是嫂嫂莫忘了,这偌大府中,我母亲体弱多年,本不欲再掌府馈的,那这往后便需要人站出来,撑其咱温家的门面。”
“可如今其他几位嫂嫂也是虎视眈眈,所以我这今日便先来代母亲探探大嫂的想法。”
“您若是有这个意思,我便先为大嫂转达意思,也免了日后几位嫂嫂争夺,伤了妯娌感情。”
许莲华本就是爱权之人,如今这些话想必定是心动的,毕竟自己再是不争,可如今儿女渐大,也是要提前打算的。
......
姑嫂谈话不过几盏茶的的功夫,便结束了,瞧着你许莲华走势生莲,想必日后府中可以平静多日。毕竟这温家大娘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瀛玉坐在软榻上,思来想去。如今京城形势,秦王敬亭山大权在手,太子敬业成势弱。大约不过一月,太子便要在中秋宫宴中设计诬陷秦王谋反,这也是太子登上龙位的最大一击。
既然今日我已回来,这事便不可让它成了气候,即便不能阻止,也要让那敬业成脱层皮。
而温瀛玉却不知道,现在的秦王府也是人心惶惶。那秦王在三日前受人夜袭,一昏不醒,今早上才醒来,这秦王府藻园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
自敬亭山苏醒,这各处便递消息,要前来拜见,可外事终不比自家事重要,这及时惩治便是最重之事。
藻园中堂这会子,正跪着一群人,堂内肃静,针落成声。
敬亭山坐在榻前,看着眼前跪着众多门客和下人。又怎会不懂他们的想法,主子被夜袭重伤,下面人一个也逃不掉责任。
如今跪在这,不过是想着“先行告罪,可减罪行”之由。
看着那些跪着的人,敬亭山冷目瞧着:“当日值守的全部军杖三十,留守书房的门客,全部逐出。”
他言毕,下面俯首的人们,自是一片沸腾。敬亭山看着众人,不想多言。
几刻后,众人推出屋内,唯有一人留下。那人是敬亭山最为信任的侍卫之一,名叫流云。这次夜袭,他为救敬亭山,也是受了重伤。
如今赤着上身,跪在下首,背后全是荆条鞭打的痕迹。这是秦王内卫的规矩,外卫犯错军杖,内卫犯错荆条刺身。虽不及军杖力大,却胜在刺骨,让人难以忘记。
这皆是秦王府旧有的规矩,可是御下之行,多多益善。如今流云身上的荆痕,并不足以抵消他的错误。
敬亭山看着他,冷目斥之“既然知道有错,便去荆北历练几年吧,今日便书信召行云回京,待他到京,你便起身赴荆吧。”
“让凤泉把玄武卒调回来,以备不时之需。京北面各军都要做好准备,以后的燕京不会太平了。”
流云跪在下首,看着敬亭山,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流云不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回京。可是’主令仆守'是秦王兵,用生病坚守的军令。
秦王的命令,便是他们的命,是他们前赴后继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