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江悦突口道,现在做个难度高的大手术也就差不多这个价了,难不成踩了他的脚他还去做了换脚手术不成,想到这儿江悦不自觉的把头转的更低去看那双穿着皮鞋的脚,不过这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不甘心随心道:“吴总您这是用了哪个神仙的灵丹妙药啊,居然要十万。”
“江经理可能没有听清楚,”吴信宇却突然凑近了,近乎挨着了江悦的额头,“我说的可是医药费和误、工、费。”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没有出声,但听在江悦耳朵里却如雷贯耳,再加上两人的距离吴信宇突然拉近,她本能的使劲后撤,却因为用力过猛撞着了车门玻璃上。
那咚的一声把车里其它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连一直开车的司机都侧过头关怀道:“经理没事吧。”
江悦捂住后脑袋,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逞强是人类的本能,她还是顺口回答着没事没事。
周权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现在江悦又出了点意外,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他家老板,装着漠不关心的靠坐着座椅,只是眼底的同情出卖了他。
出了这个小插曲,车里一时陷进了安静之中,除了江悦是一路痛着的外,其它三人几乎不安的让车开到了酒店。
到了酒店,立马有迎宾上前接过行李箱,可能是脑子有点晕,吴信宇已经从后座上下来了,江悦才打开了车门,刚进酒店大门,齐森就拿了一个药剂喷雾走过来递给周权,周权又递给江悦。
“诺,喷一点。”说着就把喷雾塞到了江悦手里,然后朝酒店房间走去。
江悦还没弄明白,看着手上多的一个喷雾,再看看已经走开了几米远的吴信宇,立马把待在她旁边的齐森往前一推,“快跟上去。”
“啊?”齐森一头雾水,“上哪儿?”
江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吴信宇道:“超级VIP,我头痛,你跟上。快!!!”
齐森一惊,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江悦拿着喷雾,捂着后脑来到了前台办公室,今天值班的大堂经理是肖正,看到江悦要上药就想上去帮忙。
谁知江悦一看到他便嫌弃的说:“你叫个前台小妹来帮我弄一下,你下手太重。”
确实,肖正作为一个男生确实不太懂什么叫作轻柔。
所以他遵照了江悦的话叫了个前台小妹妹进去帮江悦上药。
这也是伤的不是位置,自己上药根本就看不到啊,后脑的位置,哪怕有多面镜子照着也没好上,前台小妹动作轻且快,不一会儿就把药给江悦上好了。
江悦又给齐森发了消息,让她跟完VIP后就回去休息,她自己则去酒店的值班房休息了,她的头实在太晕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至于吴信宇嘛,明天再管了,现在她只想沾着枕头无梦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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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悦,你,你爸爸和妈妈,他、他们……出车祸了。”学校里她的老师对她说。
“对不起,抢救无效,病人已经死亡。”医院里医生对她说。
“姐……”江浩?“爸爸和妈妈真的,死了吗?”江悦看着他,缓慢的点下头。
“江小姐。”有人叫她,她回头,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在了医院而是坐在了一家咖啡馆里,对面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正对着她端坐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只可惜一出口却让人看清了丑恶的本质,“这里是十万块的支票,请你收下。”
江悦无法言语,只能通过眼神去表达震惊与愤怒。
“我知道你父母刚去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你大学也还没有毕业,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要意气用事。”那女人笑着,又把手机拿出来递到江悦面前,“看,这是我们为霄平订的未婚妻,现在他们都在国外,只要等到回国就公开订婚。很般配吧。”说着她还掩不住喜悦的笑了起来。
快醒来,快醒来。
江悦依旧无法言语,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是在梦里了,那么真实的梦境,几乎还原了当年受到的屈辱,那段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日子,几乎令她感到绝望的日子。
快醒来啊!!
父母骤然离世,她还未满20,还有一个读中学的弟弟,顶上爷爷、外婆与外公都健在,只是在听到这巨大的消息时,除了她,所有人都垮了,只有她,也只是她能撑起来,从通知亲戚到完成葬礼,她至始至终未表现出一丝哀恸,除了掉眼泪,连一丝哭声都未从嘴里溢出。
从父母出事到她返回至学校,她花了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间,除了向肇事者索赔外,还要照顾三位卧病在床的老人家,更重要的是她的弟弟,这些加在一起让她不得不硬挺着,不能倒下去,也不敢倒下去。
而当时身为学长兼男朋友的阳霄平早已出了国,江悦给他发了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学校里的同学也很快的知道了消息,除了暗地里为她鸣不平外,也纷纷给她安慰。
那段时间她真是异常的沉默啊,除了必要的应答外,其它的时间都是沉默,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个唯一的支撑。
直到阳母的出现,就是那个给她十万支票要她离开阳霄平的女人,她告诉江悦阳霄平已经订婚,只是未公开;她告诉江悦,阳家的男儿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家,不是她这种父母双亡的孤女;她告诉江悦,阳霄平不是去外国留学,而是去开拓阳氏集团的国外市场,至少三五年内是不是会回来的。
她告诉了江悦很多关于阳霄平的东西,江悦已经听不清了,她现在只想放声大哭出来,这是她的恶梦,她想要醒来。
“经理,经理?”一个急促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呃……”江悦深吐一口气,环顾四周,她还在值班房里,而齐森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看着她醒来,齐森立马关心道:“经理,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齐森,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几点了?”
齐森抬手看了看表,“刚好凌晨十二点。”
“你不回家?”不是让她跟完VIP就回去吗?怎么没有回去呢。
齐林立马笑着道:“刚跟完VIP,这不想着你受伤了,赶紧来关心关心,没想到正看到你做恶梦,我立马上前来叫醒你,”说着她眼珠一转,又神秘道:“经理啊,我听说酒店里都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不会是……”她立时止住了嘴,像是如果她说下去就真的会怎么样一样。
江悦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齐森同志,你好歹也是受过党的教育的人,怎么能这么迷信呢?就算有,那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想那么多,自己吓自己。”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受到了影响,再看看值班房里错暗的灯光,江悦觉得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脑里刚想到,身体已经开始实行,起床,再披一件大衣,她就出门了,齐森跟在身后不停的问她去哪儿,她只是摆摆手,任由齐森跟着。
其实两人也没真出酒店去,只是在酒店的自带花园里坐了下来,入秋后夜风已经很凉了,虽然披了件大衣,但江悦依旧打了个冷颤,估计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的缘故, 齐森也是个停不住的,跟江悦混的熟了,就什么都会说:哪怕是今天遇到一个奇葩客人了,还是早上起床由于太困把洗面奶当牙膏挤来刷牙了,她都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颠三倒四,没有顺序与逻辑,三言两语就将江悦逗笑了。
只是这笑声还未持续一分钟,江悦的手机便响了,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她不得不收起笑声正色道:“你好。”
“江经理,半夜不睡觉也别扰人清梦啊。”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音,戏谑的声调还带着无奈,根本就没有被打扰到的意思。
虽然第一次电话沟通,但江悦却瞬间回过头准确的从许多亮光的窗户上抓住了视线,那间套房还是她亲自去布置的呢。
只见若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人,但江悦非常肯定那就是吴信宇。
真是可恶。
“对不起吴总打扰到您了,我马上离开,祝您好梦,再见。”一连串的致歉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吴信宇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真是了不起了,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吴信宇心想,但是却想到了今天车上那突然炸毛的样子,再联想着下面的人明明很生气却还不得不轻声细语的道歉时,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