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淳国的繁华远超于现在的周朝,李云礼也不禁沉浸其中。他看着远处跑来跑去的少女贵妃,心中感慨,原来母亲也曾这么无忧过。
从他记事起,母亲都是不冷不热的人,有时候他摔倒痛哭她都只是淡淡看上一眼,让下人哄着他。
她又是严肃的,很少笑,所以他也不敢和她亲近。
“走吧。”
千岁说道。
繁华声消失,他们眼前又是黑蒙蒙一片。
刹那,他们又身处一座深院。“这大概就是王府了。”
他们听到一阵少女的低声哭泣,往前走了走,原来是少女贵妃躲在廊下。
那叫章程的男子此刻正跪在院里,他的面前就是少女的哥哥,南淳国最小的九王爷。
不过此时他已经过了三十岁,青年英毅的面容和少女贵妃有几分相似。
“章程,将你调到军队去不是我的本意,只是父王已经老了,郡主年幼任性,若是你一直在她身边恐怕日后她更离不开你。”
“臣知道。”
“这些年,你对郡主照顾周到,可惜南淳国适婚的只有她,而我却不能违背父王的旨意。”
“王爷已经尽力了。”
“但愿她不会怪我吧。”
躲在廊下的贵妃,并没有像李云礼所想的那样冲出去问个清楚,此时她慢慢往房间走去。
她在默默哭泣。
虽然不知道朝中的事,但传言她还是能听到一二。府中也有人偷偷议论,父王要将她送往周朝和亲,只是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捏住。
父王此时将一直保护她的章程调走,章程自小与她一起长大,两人的情谊明眼人都看了出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会缠着哥哥的小女孩,她知道自己作为郡主的责任,就算不是去周朝和亲,她也是会被许给有权势的人家,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与章程的不可能。
也从来没幻想过。
可是周朝啊,那么远,连她留在南淳国偶尔能见见章程的心愿一下子掐灭了。
章程,他是从来不敢忤逆小王爷的命令。
他的命是小王爷救的,能陪着郡主一起长大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上天恩赐。
此时,他的头脑有些混乱,对与错,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麻木的站在郡主门外,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小王爷准了他向郡主告别,也算是一种恩赐。
“章程,你是不是要走了。”门内传来郡主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走,我去和哥哥说吧。”
“说我愿意去和亲,让他不要逼你从军。”
章程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清了清嗓子,狠下心“好男儿征战四方,能从军为小王爷效力我很荣幸。”
“郡主不必为我费心,只是日后章程不能陪在郡主身边了,还请郡主万事小心。”
门内又传来隐隐啜泣声“章程。”
“属下在。”
“章程哥哥,你带我走吧。”似是赌气般的话。
听到她喊章程哥哥,他的心突然就被捏紧,一股酸涩的感觉充斥胸腔。她小的时候总是会喊他章程哥哥,她与小王爷的母妃去世得早,自小她便像个男孩子一样爱闹。
他陪伴她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以为可以一直陪下去。
“章程哥哥,你带我走吧。”她又说了一遍。
他又清了清喉咙,艰难地开口“郡主,属下不能。”
“属下要告辞了,郡主保重。”
门内哭声停了,贵妃打开门,双眼隐隐发红,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就那样打开门看着他。
章程低下头。
她将戴在颈上的一块玉取下,那是她很小母妃给她的,一块洁白的平安锁。
她把玉拿在手上看了看,拉过章程的手将玉放在他的手心“章程哥哥,这玉是我母亲留下的,你要从军,希望它能保你平安。”
章程推脱,却被她拉住手“莫要推脱,你也保重。”
说罢,转身进了屋,留下低着头的章程,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
不远处,小王爷淡淡的看着一切。
李云礼和千岁能看到章程转过身时发红的眼眶,他一直低着头大概是怕贵妃看出来吧。
“这世间情爱太多身不由己,看来贵妃一直沉默寡言也是有原因的。”千岁感慨得说。
“我与母亲很少交谈,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往事,如果不是你带我进她的梦境,这一切我都不会知道。”
“只是不知贵妃为何夜半惊叫,我们再看看吧。”
“嗯。”
又变了场景。
章程已经去从军,虽然周朝的军队没有对这里发动攻击,但是周边不少国家也会偶尔骚扰这富饶的小国。
王府内,开始在准备和亲的物件。
周朝也派人送来了聘礼。
一并送来的还有大红喜服,虽然是侧妃,但两国联姻是大事,周朝也没有怠慢。
夜里,小王爷来到贵妃房中。
夜已经深了,她却还没有入睡。
见是小王爷进来,她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妹妹是在怪我?”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所做是对是错,但不管对错,现在这样也是保护她的唯一办法。
“我不敢怪哥哥。”
“你现在长大了,很多事情要明白人不可能随心所欲一辈子,哥哥能保护你一天就算一天,可是总有哥哥管不到的地方。”
“可是哥哥,章程可以陪我一起去周朝,为何要将他调离?”
“章程太执着,他跟着你未必是好事。”他叹了一口气,“青儿,你和章程没有缘分,即便有,你们之间也隔着门第权势,父王也不会同意。”
“可是哥哥,我能看见他也是好的。”
他揽她入怀“青儿啊,能活着就好了。”
“哥哥希望你,能活着就好了,这乱世哥哥真的害怕你承受不了太多。”
夜里,起风了,好像也在诉说着哀愁一般吹动了窗边树,美丽的少女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眼里多了几丝忧愁。
她不懂的太多。
不懂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所有的安排。
此时,正在远去的章程不安得回头看了看,心里百感交集只能轻轻叹气。
南淳国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颈上的平安锁已经有了他的体温,在这寒冷的夜里让他心口有了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