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雾空间与脑癌
嘶——
疼！
我这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王远摸着脑袋，随着残余的痛感消散，幽幽地醒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眼前没有一丝光亮，黑暗笼罩着他。
他站立起来，打量着现如今所处的环境，然而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张望，依旧没有发现一点光亮。
“这是什么地方？”
王远忍不住发出声来。
然而，就当他这句话说出口时，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
这是……
……
一瞬间，在这片黑暗空间内，王远的自语声到处回荡。回声很大，仿佛被扩音了几倍。
突如其来的回响，让王远有些猝不及防，但也让他明白，他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这样，回音效果才这么强。
他小心地伸出腿，向前试探着，确定前方并没有阻碍物后，才缓缓地迈开脚步，向前移动。
踏、踏……
寂静的空间内，回响着王远的脚步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在这片黑暗无光、寂静无声的空间内，任何声响都会被放大，就连恐惧也会被无形地放大。
‘我不是在考试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若是换做其他人，呆在这样的场景下，早就因为恐惧而大喊大叫了。但是王远没有，而是迅速地调整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十三年的头疼病，虽然让他痛苦不堪，但也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头脑的习惯，让他能够冷静看待所面临的困难。
王远努力地平缓着呼吸，让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与此同时，轻放脚步，降低走路发出的声响。
‘我这是在梦中吗？’王远继续思考着面前诡异的一幕。
随后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没有痛觉！
‘我莫非真的在做梦？’王远有些惊疑不定，因为没有痛觉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与梦中的情境如此相似。
‘可为什么我的梦会如此的清晰真实？’
王远又开始疑惑，因为他的思维非常地清晰且流畅，他还能在梦中自主地思考，操控自己梦中的行为，这和平常做梦完全不一样！
有做梦经历的人都知道，梦是无声无色无感知的，梦中的环境更是模糊不清的，王远现在所处的环境却是那么的清晰，周围虽然是黑暗，但却不是朦胧的黑暗。
这若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
在这片黑暗空间内，王远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甚至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虚无一般的空间。
他不知时间，不知饥饿，也不知疲惫。这种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他就像这黑暗中的幽灵，在这黑暗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间，王远发现了异样，一点红芒突兀地出现在这片黑暗空间内，宛如夜晚中的灯塔，在这片黑暗中非常地显眼。
‘那是出口么？’
王远有些兴奋，在这片空间内，习惯了黑暗，突然出现的红光，就好像给溺水者递上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此刻不管回响，奋力地朝着红光的方向奔跑。
王远跑得很快，但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奔跑地风，但一想到这是一个梦，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就释然了。但他很快又有疑问了，梦中有声音吗？
他心中想着问题，身体却如利箭般朝着红光所在的地方奔去。
王远当然不知道此刻他的奔跑速度有多快，因为黑暗中没有一个参照物让他来评判。
踏、踏……
呼、呼……
脚步声、呼吸声，成为了这片空间内的唯一主旋律。
跑啊跑……
王远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红点，不知疲惫地奔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在他面前越来越大。终点就在眼前，王远也变得越来越兴奋，他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渐渐地，那个红点越来越近，也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那是一个红色的气旋，半径大概有成人身高那么长，它缓缓地旋转着，仿佛亘古存在这里的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王远停在红色气旋的不远处，怔怔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红色气旋，开始踌躇起来，不知自己要不要穿过红色气旋。
红色气旋对面是什么？
黑暗空间、扩大的回音、神秘的红色气旋……
若这真是一个梦，那这个梦也太诡异了。
‘不管了，若这真是一场梦，穿过这个诡异的红色气旋，想必就能醒来；若不是梦……我宁愿去气旋那边闯一闯，也不愿呆在这黑暗之中。’王远心中想着。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王远也不是拖沓的人，随即朝着红色气旋冲了进去。
……
红雾。
王远穿过红色气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红色雾气在空间中不断流动，宛若水流。
‘这又是什么地方？’王远头皮发麻，恐惧开始在心中弥漫。他没想到离开了一个黑暗空间，却又来到了一个红雾空间，这从未见过景象，饶是他有多么的冷静，也是通体发凉。
未知，是人类最大的恐惧。
王远压下内心的不安，在红雾空间中缓缓迈步，随着脚步的移动，清晰可见红色雾气也与他一同移动。
“这是……”
还没走几步，王远看到一幅震撼的场面，在他眼前，五个大小不一的气旋在他面前缓缓转动。
有紫色气旋、白色气旋、黄色气旋、黑色气旋，还有一个绿色气旋，其大小依次是紫色气旋、白色气旋、黑色气旋、黄色气旋，最后是绿色气旋。
‘这里还有五个气旋……那一共是六个气旋？走进这些气旋，莫非也会走进不同的空间？’
王远愣愣地看着面前五个大小不一的气旋出神，愣了半响，发觉这场‘梦’愈加的怪异了，等他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刚才自己穿过的气旋。
“嗯？这不是红色气旋吗？怎成了蓝色了？”
之前王远所看到的红色气旋却在此看不到了，替代它的而是一个蓝色的气旋，该气旋和其他气旋相比，它是最小的。
‘莫非那红色气旋的作用，就是进入这片红雾空间？’王远心中猜测着。
突然，就在王远观察着这些气旋之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红雾空间中响起。
“嗯？”王远心中惊疑，“这个鬼地方还有其他人吗？”
他屏住呼吸，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在这么诡异的地方，若还有其他人存在，这对王远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此刻他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想要解答，就算不能解答他的疑问，在这陌生诡异的环境中有一个同伴，也比孤单一人要强得多。
王远屏息静听了片刻，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还夹杂着其他声音。
王远……
远仔……
远哥……
“医生，王远的病情怎么样？”
“不太理想。你们谁是他的直系亲属？关于王远的病情，我们需要与他的直系亲属商量。”
……
“有人在叫我？”王远有些不太确定，随即又听了片刻，确定有人在叫他之后，便欣喜地叫了起来，“真的有人在叫我！”
“在这这里！你们在哪呢？”王远激动地叫了起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发现声音是从绿色气旋内传进来的。
王远一听声音是从绿色气旋中传来的，闪过片刻犹豫，旋即便自我打气道：“所谓红灯停，绿灯行。绿色应该是代表着安全，更何况还从中传来叫我的声音……不过它是不是回到现实的通道，总比呆在这里强。”
王远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绿色气旋内。
这次与之前穿越红色气旋不同，王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种从天而降的失重感压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很长时间，王远再次醒了过来，扑入鼻腔的是浓郁的消毒水味，他确定自己此刻身在医院。
“醒了，醒了，远哥醒了！”
当王远睁开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听声辨人，王远能够确定是大学宿舍的好兄弟秦昊。
随着秦昊的叫唤，几个身影瞬间围了过来，嘘寒问暖地道：
“王远，你感觉怎么样了？”
“远哥，你都昏迷三天了，你想吃点啥？”
“远哥，你饿不饿？渴不渴？”
“远仔，你可醒来了，等你的病好了，哥带你去找妹子！”
能说出这些话的，自然是王远大学宿舍里的好基友们。
王远大学宿舍103，全舍共有四人，大哥任逸帆，也就是那位说要等他病好了之后，带他去找妹子的哥们，他在全校都小有名气，人送外号“渣男不渣”任逸帆，当然这个名气也是毁誉参半。
另外两位分别是三弟刘青书，四弟秦昊。三弟青书因他爱书如痴，人称“书呆子”，而宿舍几位兄弟将其简称为“呆子”，有点二师兄的味道。老四秦昊，人称“耗子”，爱好游戏，LOL每个赛季都会上王者的大佬；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计算机，是一个能以文科生的身份，在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上，击败众多工科男，并荣获大赛二等奖的顶级“牲畜”。
而王远排老二，外号“病秧子”，由于他常年的头痛病，加上不常运动，因此他的身体非常的虚弱，精神常常萎靡不振。对于“病秧子”这个外号，王远自己倒无所谓，毕竟事实确实如此，这样称呼他，他也不会因此掉块肉。
但宿舍的另外三人对此却是异常的敏感，常因别人称呼了他一句“病秧子”，三人便会与对方展开骂战，甚至有一次都演变成了肢体搏斗，最后几人还受到学院的通报批评，自此之后，几人虽有所收敛，控制住动手的冲动，但骂战却从未停止。
宿舍几人的真心维护，王远内心也是备受感动，心中早已将三人当做自己最亲的兄弟。
听见几人的慰问，王远咧着干涩的唇角，笑了起来。
“看远仔还能笑的出来，说明也没多大的毛病！”任逸帆大大咧咧地笑道。
青书与耗子也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互相开着玩笑，病房内热闹非凡，都为王远醒来感到高兴。
“远哥，喝点水。”秦昊打了点温水，送到王远唇边，亲自喂他。
“王远同学，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个装扮淡雅，透着书卷气息的女子俯身看着王远，关心道。
王远笑着回应道：“多谢红姐挂念，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问话的是文学院的辅导员，吕月红，对待学生亲切友善，又非常关心爱护学生，因此学生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红姐”，师生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红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但眉眼间的忧愁却未散去，像是有什么烦心事郁积心中一般。
这时，穿着白大褂，手持病例本的主治医师走了进来，对病房里的众人说道：“病人才刚醒来，最好让他休息，不要在房间了内吵闹，保持病房内的清晰空气。”
“好好，我们现在都出去外面，听医生的，让远仔好好休息一下。”
任逸帆率先附和，拉着青书与耗子两人就往外边去，出门前还不忘朝王远招手说：“远仔，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中午我们再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别忘了是老何家的！”王远挥手补充道。
任逸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打了一个OK手势，说道：“放心，忘不了。”
“远哥，我们先回学校上课，中午再过来看你！”青书与秦昊也挥手道别。
待病房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医生，红姐，还有王远自己的时候，房间内也冷清了起来。
“王远同学，你现在饿不饿？红姐给你削个苹果吃。”红姐一边说着，手中的水果刀也不闲着。
王远摆了摆手，说道：“红姐，您先别忙活了，我现在不饿。我们还是听听医生怎么说吧……”
红姐愣了一下：“说什么？”
“说一说我的病。”王远面容平静地说着。
“王远你……”听闻这话，红姐平静的脸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眼眶红了起来，怜惜地看着他。
作为王远的辅导员，红姐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他从小就患有奇怪的头疼病，平日里对他都是照顾有加，多次找他聊天，进行心理辅导，鼓励他，关心他。两人关系非常的熟络，抛开师生关系，两人更像是知心的朋友。
王远拍了拍红姐的手，安慰道：“红姐，我没事的，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就算是死亡，为了面对它，我也已经准备的十几年了。”
看着王远坦然的表情，红姐不禁流下了泪水，痛声哭道：“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你还这么年轻……”
见此一幕，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对王远说道：“你是我从医近三十年，最特殊的一个病人，不是因为你的病，而是你面对生死的坦然。”
王远目光平静，看向医生，说道：“医生，关于我的病情，想必我的妈妈已经得知了。作为当事人，请你不要隐瞒，将我的病情告诉我吧。”
医生怔怔地看着王远，被他的平静所震撼，半响后才缓缓说道：“王远先生，你脑部有恶性肿瘤，也就是俗称的脑癌，我院……”
王远喃喃道：“脑癌……”
王远已经听不清医生之后所说的话了，当“脑癌”两个字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陷入了迷惘。
无论他多么冷静，面对死亡多么的坦然，也改变不了他的年龄只有21岁的事实。
二十一岁，年华正好，却要凋零，医生为此痛惜，红姐更是忍不住伤心流泪。
“我还有多长时间。”王远没有任何情绪地问道。
“长则一年，短则三月。”医生说道。
“三个月……”王远眼睛看向窗外，窗外花坛一棵棕榈树肃然挺立，“铁骨铮铮”，绿意正盎。
这一刻，没人知道王远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