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生在了春秋时期一个官宦之家,父亲伍举在朝廷任一个末级的小官职。我们家住在郢都郊区祖传的一座大宅子里,院里种着梧桐树和桂花树。
除了祖母、父母,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二哥比我大五岁,显然我是家中最受宠的幺女。我无拘无束地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东奔西跑到处玩儿,性格中多少沾了男孩的淘气。什么上树掏鸟蛋、玩泥巴打架我样样在行。
母亲吴氏是个温良贤惠的女人,绣得一手好刺绣。家里上下所有人的衣着都出自她那双巧夺天工的手。她每每见我脏兮兮地回家便摇头叹气,说让父亲好好管教我。父亲则开怀一笑,常来一句:“女娃家不一定非得在家刺绣抚琴,我伍举的女儿日后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这话听得我也得意,我在伍家的名字叫伍天敏,大哥伍天明,二哥伍天亮。奶奶常说我长得讨人喜欢,眼睛如黑杏、面如玉盘、声如脆铃,还有着结实的胳膊和腿儿,是个标致的小人精。
而只有八岁的女娃除了天真无邪之外应该做些什么呢?我常常会想一下这个问题。
母亲请来了一位教书先生,长着花白的山羊胡,我本觉得这与我无干,可她却叫我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第一堂课那先生让我们练个“君”字,我很顺口地就念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山羊须在下巴处翘了两翘惊讶地盯着我好一会儿,问我是跟谁学的?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大字不识两个的小丫头片子,何来出口成章?而我确实也无法给他解释,那些句子就自己从我嘴巴里冒出来了。
教书先生又试我几回,诸如:“君子于役,苟无饥渴。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皆对答如流。
当天吃晚饭时哥哥们把白天读书的事情告知父母,他们当然也不能相信。母亲问我:“是吗?敏儿。”我懵懂地点点头。最后她的断定是女儿一定不知何时听过某人背诵诗经便默默记下了,夸我冰雪聪明。父亲则好像第一次认认真真在看我,当他的眼睛与我对视时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丫头人小鬼大,眼睛后面藏着少有的成熟和智慧,不可小视啊。”
“看你多喝两杯又得意上了,敏儿再聪明还不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说得跟神一样的。”母亲笑道。
“哈哈!”
所谓读书,只是作为哥哥们的陪读,书房窗外的知了不停地鸣叫,伍天敏的心也随之痒痒起来。盛夏天的午后,先生让我们习字,自己靠在榆木椅上打盹儿。我悄悄拉天明的衣襟:“大哥,我们出去玩儿吧。”
大哥迟疑一下又摇头:“不行,上回偷跑被父亲发现打得屁股现在还作疼呢,我不去。”
二哥平时最随我了,但他也不敢。我不禁嘟起嘴巴:“你们不陪我去我自己去,哼。”
溜到外面的感觉真是爽啊,午后的夏风送来阵阵荷叶的清香,在离我们家不到两里的地方有个荷花池,我一蹦一跳地往那边走。可能是天气太热,青蛙都咕嘟咕嘟地躲到厚厚的荷叶下面,周围不见一个人影,我独坐在塘边看着大朵大朵粉红色的荷花浮在水面上——美不胜收的景象,不禁哼起了歌儿。
池塘边上有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荷分外惹眼,我很想把它摘下,就伸手上去够,还差一点点。站起来把身子向前探,脚下踩的是湿湿的青石,一个打滑没站稳——“扑通!”我滑进了池子!
这下我可慌神了,我可从没学过游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