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十六岁了,是个有秘密的年龄了。像极了我们每个人的青春岁月,喜欢将自己的秘密藏起来,一个人偷偷地想。
那天晚上,我赶一个作品,忙碌到很晚,大概是子夜吧,各个卧室里传来轻轻地鼾声,就连小家伙也放弃了白天的闹腾,沉沉入睡。我照例会在回卧室前,到两个孩子的卧室去看看,有没有趴着睡,有没有踢掉被子,有没有玩具还在身边……金子的卧室在北边,他一向将厚实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仿佛多么怕看一样,门,照例是虚掩着,我轻轻从门缝里一探头,小夜灯下,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着,我本能的去帮他收拾一下,就像他平日里上学去了,我会去他屋子里收拾一下一样。这次,我走过去,金子一样没有感觉,他沉沉睡了,毕竟现在学习很紧张,他每天晚上都会睡的很沉。“一枚蝴蝶结?”我在心里惊了一下。
我不是一个精致的女子,我的发卡、绑绳就那么几件,这个还是一个新的呢,装着一个深色的盒子里,应该是送给某个女孩子的吧,这是还没有送呢,还是送了人家没有收呢?我暗暗猜测着,再看金子,睡容里看不出半分答案。我的心,开始飞扬了,蝴蝶结,蝴蝶结……
那时,我也十六岁,只不过,没有收到蝴蝶结,真正收到蝴蝶结是在大学里,记得大二那年的中秋之际,我们是无法回家的,在校的同学们各自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庆祝节日,或者说是挥霍掉这个团圆的机会吧。我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逛街,那时候,我们班里上课的男的女的七八个吧,大家就这样边说边走边逛,走着走着人群渐渐成了两人一组三人一行吧。我和他便因为讨论一个在校的小情况便远远落在了后边。当发现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一起的同学,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休息……
“你知道吗?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我们宿舍里很多同学都去过我家。”他开始向我介绍。
“那又怎么样?”我忍不住问。
“现在,坐附近的公交还是能到我家的,有没有兴趣?”他继续用家的味道引导我。
“我是女的,去了,你怎么介绍啊?”我问,“好巧,就有一个女同学想来蹭妈妈饭吗?”
“呵呵,也不错啊,也可以说是女朋友啊!”他认真地说。
“打住吧,我可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我白了他一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天的夜好像从深蓝色开始的,金黄的玉盘就像嵌在深蓝色的天幕里,周围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非常好看。我想我家了,我想我父母了,我忍不住曲腿抱着想家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时候,一个买饰品的小姐姐走过来兜售:“好看的发饰,要不要来一件?”
“挑吧,不吓唬你了,胆小的样儿!”他认真的样子很真诚。
“紫色的吧,一个发带绑绳加两个别头发的卡子!”我被眼前紫色的发饰吸引了。
“好看,跟你很配!”小姐姐不失时地夸了一句。
“对啊,好看的很,起来,我们回学校了。”他付了钱,我们向返校的公交车站走去。
那天的记忆很深,那天我们坐公交车回学校,一路上都在聊着各自在家里过中秋的情形,我还记得他跟我说,从前特别喜欢有个弟弟,因为可以带着他一起玩“打仗”的游戏,长大了才发现,还是有个妹妹好一些,至少能够在他追求他喜欢的人的时候,能够支一招啊。我忍不住嘲笑他小家子气,光想着自己。却没有再问他喜欢的人是谁,也许我能帮上忙,可是,直觉告诉我,打住似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长长的路,我们走得很慢,漂亮的蝴蝶结,从此,我再没有带上头,因为,我觉得这只蝴蝶结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带着的,而我,不是,从心底里知道,我不是那个人,所以,珍藏了好久好久,后来却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只有记忆记起来的时候,才会又想起那只蝴蝶结,想起那个他。
金子,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子,会不会像当年的他一样买了想送给某人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不说,我自然不要去问,毕竟有些秘密藏在心底,并不阻碍长大。
想的有些多了,便又没有了睡的兴趣。再次打开电脑,想接着白天的写下去,无奈眼睛里都是金子的那只蝴蝶结,醇醇欲飞状,合上电脑,客厅里,只有月光和我,我来来回回地走着,脑子里一刻也停不下来,明天得问问他,算了,不问了,问吧……
那晚睡时,已近五更天,老公早起,未惊动我。
小宝醒来,爬上我的床头喊我,我揉揉眼睛一看,天一大亮,光芒四射。
身旁一个丝绒缠绕的盒子,别着一张卡片,打开来,“妈妈,生日快乐!”
再打开盒子,一只精致的蝴蝶结赫然立着。
跟昨晚偷偷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