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捧着肚子住在东厢房里,这是白大和张秀娘的屋子,她住进来后,张秀娘带着两个女儿住到偏屋里去。她住进来后将张秀娘指使的团团转,她也没说什么,都照做了。
红玉觉得她太面了,被人骑在头上欺负,还嫌自己头低的不够,为难她也没多大意思,也就不再为难她。
白大每天对她小意殷勤的,她眼皮子甩都不甩,她人虽住进了白家,但钱是一个子都没带在身上。她可不是没经历的女人,比起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钱更稳妥可靠。
她对白大也说的明白,“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你媳妇如今还好端端在家住着,你去跟你娘说,别想着打借腹生子的主意,要是不让我进门,那也行,给我一百两,孩子生完我就走。”
“别打量着我现在住进你家就是砧板上的肉,我跟你说,等到要生的时候你还这样含糊着,我这么大个人要走也容易的很。”
“你想哪去了,若是不让你进门,你现在能躺在这吗?”白大说,“这不是在等秀娘她娘家走嘛。”
“你们娘俩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哦?”红玉吊起眉梢问,要是休妻,岂不是娘家在更好休,人家一并带走也不用留在此处遭人指点,非得等人娘家搬走了再休。
“这我也不知道,我听我娘的。”白大说,“不过你知道,张秀娘好歹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有媒有聘,娘且舍不得她的嫁妆呢?”
红玉知道这话是话里有话,她自到白家来还不曾和赵四娘正经对上,但是她知道,赵四娘可不是好相与的,若不是这么恰巧怀上了这个孩子,白大实算不上良配。这么想着红玉倚向白大,软言道,“你知道,我对你可没有隐瞒,我有多少底可都给你看了,你急什么,等我成了你妻子,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你要知道你娘可有两个儿子,我的钱只想花在你和我们的孩子身上,给旁人用我舍不得。”
白大搂着她说,“我自然知道。”
“但是我娘那,你要是想一点钱都不出,恐怕也不行。”白大说,“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五十两吗?你先拿一半出来。”
红玉眉一竖,“先前不是说好,那钱算是你的聘礼,然后又充作嫁妆让我带回来,现在八字还没写一撇,就要要我的嫁妆?”
“那娘也是要看你的诚心,我信你没用,得她信啊。”白大哄道,“等到你给了她这笔钱,她信你想嫁给我的心,那边写休书,这边写婚书,一天就成了。”
“意思是我这钱不出来,这事就办不下去了?”红玉说。
“这也是我之前赚的那点钱都给你了,不然我就先出了。”白大说。红玉一想白大能挣那么多,现在还是先把名分定下来,毕竟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她叹口气,“那你明日送我回去一趟。”
张秀娘在给两个女儿做袄子,厚厚的袄子中间夹杂着些铜板,碎银子,还有仅剩的几张田契,她的嫁妆摆在明处的早让白家或骗或吓的拿过去了,只有这些瞒着的还能幸存。她跟大女儿交代说,日后要是饿的不行,就记得袄子里有钱,要是觉得太难受活不下下去了,就拿着钱出门去找本家阿翁,李家阿翁,甘家阿翁,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让他们送你去府城找阿翁和舅舅。
“那娘呢?”大丫偏头问,“娘不跟我们一块吗?”
“娘当然想跟你们一块,这是防着意外。”张秀娘近来总有不好的预感,虽然白大只顾歪缠着红玉,赵四娘也不再动辄打骂她,但自爹娘走后那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她又在袄子内衬上绣了府城的地址,“若是以后去了你不知道的地方,碰到好心人你就告诉他这个地址,舅舅的名字你记得叫什么吗?”
“记得,大舅舅叫张成,小舅舅叫张智,祖籍江阳,在府城当大掌柜的。”大丫脆生生说。
张秀娘看着孩子眼中含泪,“好孩子。”娘把你带到世上碰上这样的爹,是娘对不住你。
白大想着休妻,让岳家花钱赎两个丫头片子回去,他换了老婆得了儿子,多了一笔钱还少了两个拖油瓶,这已经是无耻之尤。赵四娘所想比他还缺德,要休妻,张秀娘的嫁妆就要还给张家,那赵四娘怎么舍得,反正张家去了府城,离得远管不着,她转手将张秀娘卖了,得一笔聘礼,日后就算张家找来,她就说是张秀娘自己跟人跑的,再倒打一耙让张家赔钱。
两个女儿养着又不费劲,只有养着她们,张家才不好上门来要嫁妆。等到七八岁就能替家里做事,养到十三四就能换聘礼,怎么想都是只赚不亏。
红玉那边给了二十两,不多,算是一个保证,这女人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跟她是一样的人,钱看的比命重,既然愿意出钱,那就好办了,想进门,就好拿捏。
甘屠户这几日杀不了几头牲畜,甘大只以为他身体不适,还体贴的让他先回去休息,甘屠户回到家中就坐在大门边的石墩子上抽旱烟,吧嗒吧嗒的,看着街上玩耍的小孩,心思却放在白家,他们准备怎么做?
他不好时刻盯着白家,但是他请了人盯着白家,但凡白家有个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知晓。红玉是不肯做妾的,她真能和张秀娘共处一室?
“叔。”一个闲汉溜达着过来笑着借烟抽,甘屠户将烟袋递给他,他顺着墙根蹲着吸两口,“今日赵四娘出门去城南找了王癞子。”
“王癞子?”甘屠户并不认识这号人。
“一个牙人,手法不干净,正经人一般不认识他,得了货往深山里卖,跑也跑不掉。”闲汉说。
甘屠户眉头一跳,“从现在起,你把白家盯紧了,若是从他家门出来人卖给王癞子,你就紧跟着,看把人带到何处。”
“只要盯紧?”闲汉说,“盯多紧算多紧啊?要是卖到深山里我也跟着去?”
“跟着去,给我留记号,我现在就让人去府城传信,叫她爹回来。”甘屠户说。
“既然知道她想发卖了秀娘,不如现在就找上门去,何必还经一遭,被卖可不是什么好事。”闲汉说。
“现在上门赵四娘说我们诬告怎么办?这次必要捉贼捉赃,让他们签下和离书。”甘屠户说,他起身扔给闲汉一个荷包就准备进屋,闲汉摸摸荷包的份量嘿嘿笑着,“叔,你烟杆不要了?”
“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