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却不想在一瞬间昏天黑地,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遮挡住了猩红的太阳。
城里城外的人们向天空望去,想要看清那一个个发着光飞向天上的东西是什么,却被肆意的狂风打断了念头,连忙躲进屋子里去。可狂风不放过他们,呼啸着,呐喊着,将一切它可以卷走的东西统统吹了去。
就当人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有人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但不是寻常所听到的,而是如同野兽正准备猛扑向猎物的声音,无比汹涌。
“快看!”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一个方向,不过就算是望向其他地方也能看到——比城墙还高的海浪,以摧枯拉朽之势,正击打着城墙,翻过城墙,迅速地向城内袭击而来。这般趋势,城外怕是早已被淹没。
海在呼啸,风在怒吼,仿佛在告示着城里的人们,他们将吞没一切。
城里的人大哭着,绝望着,无助着,没有人能来救他们,这座城已经被海啸包围,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着他们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还不想死啊!”
“我一生清平……”
……到最后,这群人也不觉自己所错,只是觉得是天要这么做,就对着天诉着不公。
天上的人也无心管他们,一方面是人界的命,他们并不怎么在乎,虽是同一条船上的,不过人界是贴在船底想要获利的鱼,他们才是掌舵人;另一方面,此刻他们无心关注人界之事。
方才人们瞧见的飞向天上的,正是鲛人族,在靳蝶一声令下后,全鲛人族都卸下了往常温和的一面,各个都露出凶神恶煞的另一面,不再压抑灵力,不再压抑野性,跟着靳蝶一同冲向天界,只为杀了那天帝。
天界派出天兵天将前去阻挠,他们原本以为区区低贱鲛人族,不足为惧。而交手后才发现,他们轻敌了,任何一个鲛人都能对抗他们几十个天兵,更别说鲛人族厉害的那几个鲛人,五个天将与之匹敌都占不了上风。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不是鲛人族没有能力打天界,是他们不愿意打,他们的实力一直隐藏着的。
“哐——”雷电声响起,一道雷电劈下,将好几个鲛人都打了下去。
“雷公!”天兵们像是看到了救星,脸上竟笑了起来。
“呵,尔等贱下,竟敢攻来天界,看我不收了你们!”雷公说着便又要降下一雷。
但不知怎的,这次打下来的雷没有砰击到任何一个鲛人,众神也为之所惊,没人直到发生了什么,只知现在这些鲛人的眼里燃着比刚才更旺的怒吼,他们有个直觉——要打不过了。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一道深蓝如深渊的水柱突然冲向众神,靳蝶身处水柱中,红眼白发,手里的雷眼闪着雷鸣,它也愤怒着。
水柱带着雷电向众神打去,众神毫无时间去反应,一弹指间,全数被击中,雷公也不例外,不过他更多是惊讶于靳蝶居然会有雷系灵力,而且雷系灵力居然比他还强,鲛人究竟是何种可怕的存在。
“这种惊讶,留给下一世吧。”不等靳蝶动手,靳蝶的侍卫就将雷公一箭穿心,箭上有毒,是鲛人族独有的毒,双重击杀,雷公想逃也逃不掉了。
靳蝶没有心思管这些虾兵蟹将,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自己族人杀死,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偿命。
他们是为她女儿偿命,她不用去可怜他们。
木神这时赶上了,看到打斗厮杀后惨不忍睹的场面,他心里不禁一悬,而当他看到最后剩下的只有鲛人族的时候,他莫名松了口气,不过却有些不安起来。
“鲛王……”木神看着靳蝶的背影很清楚靳蝶此刻的心情,也很理解靳蝶现在做法。
靳笙死了,这个消息他也知晓了,刚开始他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四处找寻靳笙,想要找到她还活着的证明,但越找,越不能证明,最后他几近崩溃,一人喝着桃酿,企图把自己灌醉,但随后他清醒了,靳笙死,还有人会比他还悲痛。
他要来阻止她做傻事。
“木神?”靳蝶回过头来,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你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哈哈哈哈,那真的太好了!”
“鲛王,你先冷静,靳笙的死有蹊跷。”
靳蝶听到木神回话不是她想听到的,一下子变了脸,厌恶地说道:“可靳笙就是死了!你们明明答应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可是现在呢?靳笙死了!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看着靳蝶这般嘶吼与斥责,木神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的确,是他疏忽了,是他没有照顾好靳笙,连靳笙不在了都没能及时发现,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离开靳笙,没有再返回去买那灯笼就好了,或许……或许靳笙就不会死。
而且能控制住靳笙的人绝不一般,但怎么想也觉得不会是他——水神。
那日,他买了灯笼便是要返回客栈给靳笙一个惊喜,可走到半路时,就有一团幽蓝色的灵团东西向他飘来,莫名的,他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他伸手让灵团落入他手中,灵团却是在落入的那一刻融进了他手心,一个印记浮现了又消失,而后听见的声音让他瞬间呆滞:“我好痛……杀我……傅雨……”
那声音无力而又痛苦,那是生命将要殆尽的声音,是靳笙的声音!
傅雨!水神对她干了什么!
他跑回客栈,看到的却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瓦砾,但方才明明哪儿有火势,怎么就……定是设了结界……可为什么是火。
“但看在我们结盟的份上,今日你只要不拦我,我便不追究你什么。”
木神的思绪被靳蝶的话拉了回来,靳蝶又道,“这九重天,我今天是掀定了!”说罢便向九重天更深处飞去。
木神想跟上去去阻止,却被其他鲛人拦住了去路。
“木神,别难为我们。”
木神眉头紧皱,表情难堪:“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冲动。”
“我们也不想,但死的是公主!天界……必须偿命!”
听到这话,木神狠狠地握紧拳头,对于靳笙的死,现在只有他还理智。他不能放任靳蝶鲁莽行事,若是有人在算计此事,靳蝶此行定是会中其下怀,但眼下这群鲛人将他拦住,他不能对他们出手,不然情况会更糟。
他想大吼出“这一切都是水神傅雨的计策”。但他没证据,没证据证明是傅雨干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火神或是天界,唯一的证明只有他听到的靳笙灵团留下的话,但那话有只有他能听见,其他任何人都听不见。
他现在太不知所措了。但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召出灵器——长枪木缨,拿在手中转了几圈,向前横扫,击退了面前的鲛人,又一手掌心向上,四周的云层伸出了数根强壮的枝条向鲛人缠去,手一合,死死地捆住了那群鲛人。
水生木,木克水,加之木神灵力强大,鲛人一时无法挣脱,趁此机会,木神赶紧越过他们,去追赶靳蝶。
但他又晚了,等他赶到主殿时,天帝正居高临下,满脸厌恶地看着面前趴在血泊里露出原形的鲛人,右手拿着神煞剑指着她。
木神注意到,靳蝶尾鳍上的光环竟破碎了。按理说光环破碎,灵力解封,会有很大的动静才是,但方才什么动静也没有——又是结界。
此刻靳蝶已经趴在地上寸步难移,她的生命即将消亡,她死盯着天帝的双眼眼角流出了泪水,她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