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饭馆做好了饭食,装了食盒,小伙计一溜小跑的送过来,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晚食,锁了铺子,又顺路把食盒碗盘拿给周家饭馆。此时外面一点光亮也无,一家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互相搀扶着回了柳树胡同。到了屋里先是烧了热水,一家人洗了手脸,又往灶坑里填了大柴禾。这大柴禾都是劈的整棵树的树干,劈成一段一段的码在院墙边,一个大柴禾能烧到半夜,这一宿屋里炕上也就不冷了。赵氏铺了被褥,熄了灯,一家人早已是乏了,没一会都陷入了香甜的梦里。
郭老头惯常都是起得早,这会已经穿着大袄走了一圈,在胡同口正碰着胳膊下夹着一本书的小虎从北边过来。小虎从记事起,就在武官里和一帮武夫混在一起,喜好舞刀弄枪,对师傅讲给他的排兵布阵也感兴趣的很。只是爹娘供养他不易,又每日辛苦劳作,他也只能用心刻苦来回报爹娘的一片慈爱舐犊之心。这不今天纵是旬休,也早早的起来穿的暖和出门跑步去了后山的山脚下,练了会拳脚功夫,又读了半个时辰的书,这会已是精神头十足的又跑回了家。
郭老头见着孙子,一时有些愣住,那个迈着大步跑过来,身姿挺拔矫健的少年人,夹着本书显见得这少年是读书人。清晨的薄雾笼罩,已隐有君子之风。郭老头已不记得上次认真打量这个孙子是什么时候了,只是乎一见得,孙子竟成长得如此出众了。
“爷。”小虎跑进了看见郭老头就停下脚步,叫了声,跟在郭老头得身后往家里走。
“哎,这是书院又放假了?可是昨晚回来的?”郭老头放柔了语气。
“是,昨儿天黑到家的。想着爷奶估计都睡下了,就没去告诉爷奶。”郭小虎离家半月,回家必然先去和长辈请安的。只是昨日回来的晚,郭老头和郭老太主屋的灯都熄了。也能见得这孙子不是老两口的心头好,要不孩子离家半月,再晚也要等见了面看孩子好好的才能安心的睡下。
“天冷了,你奶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早早就睡下了。”郭老头昨天是不记得是小虎回来的日子,要不怎么也要面子上过得去的,此时就略微挽回挽回。当长辈的身体不舒坦,晚辈总不能劳累长辈休息不好不是。
“可是请了郎中开了药?”小虎问。
“用不着请郎中,多歇歇就好了。”郭老头说。
“今儿可是下午又得回书院?晌午让你奶炖肉,好好补补。”郭老头说到。
“别让奶费事了,一会和爹去铺子里,下午就雇车回去了。”小虎说到。小虎已打算 好了,一会到家去主屋和奶打声知乎,等爹娘和姐收拾利落了,他就和爹他们一起去铺子,晌午还得去姥娘家呢。
“好孩子,知道帮你爹干活。这个拿去买个笔墨啥的。”郭老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看着能有二两的样子。
“爷,不用了。娘给的够花用了。”小虎没接。
爷孙两个又推拒了几下,走到了家门口。小虎只是不要,郭老头也只得收了回来。小虎先回了自家屋子,郭老三正烧着锅,锅里煮了小米粥,帘屉上热了昨天剩下的馒头和饺子。赵氏又切了自己腌制的小菜,拌上盐醋和香油,就着馒头和粥,很是美味。郭老三他们平日都在街上买了早食去铺子里吃,冬日渐冷了,晚食就多买些,早食热了,吃的热乎的全身都暖了起来,一家人再出门。
吃过了早食,一家人陪着小虎去上房和郭老太问了好,上房已是准备吃早食了,略呆了会,就回了自己屋子,拿上东西去铺子里。小虎背着个包袱,里边是早上郭月帮他收拾好的厚袄子和羊皮靴子,还有赵氏给他新做的里衣,郭月给他做的袜子。郭月跟着赵氏学习女工刺绣,已是能做手帕袜子。只是裁剪衣服还不能,刺绣也只是会修一片简单的叶子。所以小虎的袜子上都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叶子。小虎到了书院收拾包袱的时候,看着袜子上的绿叶子,咧了咧嘴,当然小虎现在还不知道袜子是他姐给他做的。
一路走来,街上已是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为了一家人生计早起出门干活的、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趁着早上采买新鲜食材的、叫卖的、赶路的。到了铺子里,郭老三先点着了炭盆,炭火上坐了热水。赵氏和郭月把铺子地面、柜台、货架都收拾干净、布料成衣都摆放齐整,郭老三又带着小虎,从后边库房里搬了几匹新进的样式新奇的布料出来,据说是从江南传过来的新花样,也就大姑娘和小媳妇能讲究喜爱这些,要赵氏看来,这布料都是一样的,那几个花样子印着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价格上每匹却贵了两成。
今日天冷,路上也不好走,没什么客人。赵氏就让郭月和小虎先去姥娘家,她和郭老三看着铺子就行。郭月和小虎应了,姐弟两个就穿好大袄去了李氏那。李氏看着半月没见的外孙自是好一顿亲热。
郭月姐弟走了没多大功夫,萧大掌柜的就来了铺子,萧大掌柜的与郭老三本就是年少时的伙伴,性情相投。郭老三因着病弱不爱出门,与以前的伙伴们都渐渐的没了联系。那日偶遇了萧掌柜,两人又渐渐的联络了起来,言谈间依稀还有少年时的模样,只是早都为人夫为人父,自有一份沉稳与担当。萧掌柜趁着上午的功夫,酒楼还没忙起来,来了铺子,是要做媒人的。